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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铜雀簪与猪胆膏(八)[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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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门后守着小泥炉上的药罐子,一面留意汤药气味的窜改,一面偷眼去看脸上蒙着厚厚布帛的杨三郎。

“近两日怎不来买醒酒茶了?”我将酒坛子接畴昔搁置在柜台下头,探出脑袋来问九儿。

说话间殷乙已套好了车,进店铺搀扶起杨三郎一步步地朝朱心堂外摸去。徒弟坐回柜台背面,冲他拜别的背影淡然一笑,摇了点头,便低了头捣弄那剩下的半铫子猪胆膏。

“杨主簿慎重。”醇厚亲热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我能保你不觉疼痛,可你也莫要去自寻痛感。”

徒弟言罢便回身自顾自地朝朱心堂方向走去。

我在近岸的处所折下几张鲜嫩的荷叶,转头雀跃地向不远处的徒弟挥了挥。

“我懂,多谢朱天赋生全。”杨三郎握紧手中的小瓷瓶,熬煮猪胆膏的苦涩气仿佛已沁入了他的喉舌,苦得化不开。

“杨主簿如果肯,还请抓紧些,再耽搁了,恐我也有力还谢娘子一双眼了。”徒弟顿了顿足,转头冲我招招手,我紧跟到徒弟身边。

不出几日,巷口刘家酒坊的九儿领着她弟弟兴儿来了朱心堂,手里提了个小酒坛,说是这回的酿的梨斑白,最后一坛子,没舍得卖,拿来送给朱先生。

徒弟朝前缓缓走了几步,忽地转头道:“先夫人已亡故,鄙人有力回天,可谢娘子的眼睛,另有一个方剂能用。就看……杨主簿是否,舍得了。”

屠户娘子说得冲动,徒弟却波澜不惊,浑不在乎地随口接道:“哪有那么多的邪物,必然是民气里长出了一团邪气,将本身侵噬了,倒要口口声声怪外头有邪物犯了人。”

“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我轻甩着拿在手里顽的荷叶,轻巧地踏着步,当真的哼着曲儿。

“当初,如果不举家迁到南边来,就安守在北方,薄田简屋,也尚且过得。来了南边,又经常驰念故乡,母亲跟前不敢轻露,恐怕伤了母亲要重振门庭的心。我那……亡妻便常伴我来此抒发,我何尝不知她也思念故乡母族,却还要想出各式说辞来宽解我……”

徒弟点头笑过,转向杨三郎道:“主簿饱读诗书,又是个风雅人,此情此景有甚么说法没有?”

徒弟笑嘻嘻地迎出来,也分歧他们客气,接过酒坛子,邀他们出去吃碗解暑热的凉茶。

“现现在,现现在倒好,负了一个又负一个。谢家的人也不肯等闲恕过我家,三天两日来讨要说法,诘责我母亲缘何好端真小我进门月余就害了怪病,盲了眼。我母亲原也是大族出世,岂堪此辱,已然卧倒在床。”杨三郎手攥了拳在本身的脑袋上重重捶了数下。“都怨我无用,有力担起一门的梁柱,害了情深义重的荆布之妻,害了景娘,对不住母亲……”

“杨某为门庭光荣的私欲已然大错在前,若能得一二挽救,即使是散尽家财,重回白身,在所不吝,先生尽管说便是。”

朱心堂里缭绕着苦涩的药气,杨三郎仿佛做了一场大梦,从浑沌中醒转,周遭的统统皆因暗中显得浮泛,他寻不到一丝丝的亮光。除却无尽的暗中,倒也不觉旁的甚么不适。

“故里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蒲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杨三郎长叹着吟诵了几句,面上忽有了些笑,倒是苦涩非常。他望着满目荷叶入迷,似在同徒弟说话,又像是在自语。

茱萸巷离西湖不远,多绕上几步,转出巷子,面前便是一片豁然开畅。端五过了有些日子,小暑将近,湖面上新荷初展,随风翻滚出一片绿浪,暗香浮动。白日里湖上不见寻欢作乐的花船画舫,偶有一两只蚱蜢小舟藏匿在层层叠叠的荷叶间寻幽,安闲闲适,好一番离尘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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