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昭然[第2页/共3页]

天子听罢，勃然大怒：“朕视你为亲信，你却因臣属而欺君吗？”

钟意也是惶恐，起家推让，果断道：“我于社稷无功，不过逞口舌之利，万不敢同诸位宰辅并称，请陛下收回成命。”

天子沉默很久，终究也没有惩罚太常少卿。

钟意原还不觉如何，现在却有些拘束：“是。”

朕也该如同崔杼一样，被记入史乘，万世唾骂吗？

“陛下贤德才气远胜隐王，唯独输了一样，便是长幼次序，陛下大德，本朝天然无碍，再过几代，又该如何？”

魏徵脑海里闪现出天子方才那句“我见犹怜”，再见那女郎眉宇间遁藏陈迹，心中不忍，便出言道：“居士客气，这等才华，怨不得上天垂怜，菩萨入梦。”

半晌，天子直身而坐，以示恭敬，面上亦不复有骄易之意：“此国士之言，朕当以国士待之，刚才失礼，居士包涵。”

“只是虚衔罢了，并无实权，你们怕甚么？”天子摆手，看向魏徵，道：“玄成，大唐连叫一名国士，得侍中虚衔的气度都没有吗？”

太史这类的官职序数世袭，太史身后，其弟如同兄长普通，在史乘中写“崔杼弑其君”，随即被杀，再立太史，仍旧不肯改写究竟，复又被杀，崔杼连杀太史兄弟三人，仍旧未能窜改史乘中的记录，最后，这则故事被记入《左转》，传播了下来。

“陛下开未有之先例，倒置纲常，大不吉也，”钟意定了心，一字字道：“我恐李唐江山，他日有骨肉离散，分崩离析之虞也。”

朕也做了悖逆之事，你感觉有那里不铛铛吗？

天子对此心知肚明，看他一眼，复又侧目去看钟意，目光微露兴味：“居士大才，别出机杼，言辞颇富新意，朕倒有另一桩事，想请教一二。”

内侍们奉了茶，香气袅袅，天子翻开茶盖，随便拨了两下，又合上了。

固然今上素行仁政，几次三番戳他肺管子的郑国公也好端端的站在这儿，但钟意实在不敢冒险，去赌一把。

门下省距弘文馆不远，未几时，那郎官便返来了。

“臣原是公心，他们几句话下来，倒叫臣做了小人。”魏徵听得气恼，叹口气道：“臣再无贰言。”

魏徵讷讷不能言，随即道：“朝中已经有两位侍中，如何能再立？陛下如此，却将叔玠等人置于何地？”

崔杼是春秋期间齐国的大夫，齐庄公与其妻棠姜私通，并将他的帽子赠与其他人，崔杼深觉得耻，结合其他人，政变杀掉了庄公。

钟意心不足悸, 面上不显：“些许肤见, 难登风雅之堂, 叫陛下与郑国公见笑了。”

“玄成忠耿之士，并无他意，”天子转向钟意，笑道：“居士不要见怪，行烧尾宴时，务必留个席位与他。”

“好才学，好识见。”天子含笑看一眼魏徵, 道：“先前朕与你正议大夫衔，玄用心有怏怏，追着朕说了三日，才肯勉强作罢, 本日听你一番高论，担这职位，绰绰不足。”

天子一代雄主，既有定夺，岂会容人违逆，他看眼魏徵，语气轻缓，意似雷霆：“玄成昔年曾是太子洗马，想必很有见地了？”

天子眉头一动，有些讶异：“讲。”

“居士，”天子转向钟意，好整以暇道：“朕在等你回话。”

钟意原是领正议大夫衔，现在升了侍中，原该行宴邀客的。

玄武门之变时，天子位只亲王，元吉也是亲王，建成倒是太子，国之储君，以臣弑君，礼法上无疑是站不住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