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樵史演义(23)[第1页/共5页]

大理寺卿凌义渠，闻变，以首触柱，流血被面。把平生著作及攻讦诸书，尽皆焚毁。服绯正笏，向阙再拜。又南向拜父，遂举笔书片纸，付家人归报封公道：“男视死如归，含笑上天下矣。但父亲衰年无靠，病妻、弱子不堪回想耳。十儿尤放他不下也，弟可善抚之。”又与记室赵振之死别，安闲自缢而死。

太常寺少卿吴麟徵，十九日坐西直门。是时喧传城破，急归署，将掌垣时所参驳事一一检出，付家人持归，片语不及家事。遂闭门作遗言数语道：“祖宗二百七十余年宗社，移旦而失。虽上有亢龙之悔，下有鱼烂之殃，而身居谏垣，盘桓不去，无所匡救，法应褫服。殓时用角巾青衫，覆以单衾，垫以布席足矣。棺宜速归，恐系先人之望，祈厚交为矜许焉。茫茫泉路，炯炯寸心，以是瞑予目者，又不在此也。崇祯十七年二旬日酉刻，罪臣吴麟徵遗言。”正欲自缢，好友海宁孝廉祝渊来，排闼入见，相抱涕零。吴麟徵道：“我壬戌登第，尝梦一人叉手向背，口吟文信国‘江山破裂风飘絮，出身浮沉雨打萍’之句。问路人云，是隐士刘宗周。我与刘同出，而刘先隐。今江山破裂，不死奚为？我陈整饬江南，枢臣不准；我请身任危疆，冢臣不准。天下事若可为，只索待以先人。吾平生所歉，唯少切谏几疏及《党鉴》一书编辑未成耳。”言毕自缢。祝渊收其尸，为之殓，脸孔如生。

边帅愤志逐妖魔归梦五更前，鸡促疏钟拂晓烟。倦眼蒙眬初睡起，淹前，旧事考虑最不幸。搔首问彼苍，世事掀翻倒置颠。智士见机能免祸，高眠，杀尽妖魔始贴然。

儿以父荫，熟闻义训，得待罪军队。日夜励志，冀得一当，以酬圣眷。属边警方急，宁远巨镇，为国流派，沦亡几尽。儿方力求规复，觉得李贼猖獗，不久即当毁灭，恐来去门路，两出事机，故尔暂稽光阴。不料我国无人，望风而靡。吾父督理御营，势非小弱，巍巍万雉，何至一二日内便已失堕？使儿卷甲赴阙，事已前期，可悲！可爱！侧闻圣主晏驾，臣民谬辱，不堪眦裂。吾思吾父素负忠义，局势虽去，犹当奋捶一击，誓不俱生；不则刎头阙下，以就义难。使儿缟素旆旌，仗甲复仇，不济则以死继之，难道忠孝媲美乎？何乃哑忍偷生，训以非义，既无孝宽御寇之功，复愧平原骂贼之勇。父既不能为忠臣，儿亦安能为孝子乎？儿与父诀，请自本日。父不早图，贼虽置父鼎俎旁以诱儿，断不顾也。

嘉定伯周奎的侄都督周镜，或自刎，或自缢，或投井，三百余口，俱一时身故。

藏形匿影最为高，赴难乞师亦足美。

又有知一禅师，德行最高，卿士大夫莫不以师礼相待。吴江进士吴昜在京候选，闻名往谒。送以白金二十两，知一向受不辞。朝夕议论，甚是相得。至三月十7、十八两日，贼攻城甚急，吴昜叩问休咎，知一道：“只一条路，没两条路。公试自思，功名是分内带来的，便可胡涂草草；功名是朝廷予你的，忠孝二字正在此际清楚。”吴昜幡然大悟，便欲削发。知一道：“公向以贫衲削发披缁，曾蒙布施二十金。本日该当回敬。”遂取前银归还，原封不动。吴昜知是高僧，到此更加骇敬，倒身下拜。知一道：“不须如此。去，去，去，我和你从东便门走，贫衲送你回籍，你也少不得尽忠于国。但闯贼不是你宿世仇家，包你目下不死。”次日即走出城。知一送吴昜归去，竟不知所之了。

河南道御史王章，巡查京营，时复敕他巡查各门。十九日，与科臣光时亨同守平子门，正并辔登城，贼破门而入。遇见守城二官，呼道：“你们归顺了，自当重用。”光时亨即上马膜拜乞降。贼三问，王章不该。砍中章膝，坠马踞地，骂不断口。贼复砍三四刀，堕城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