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海上达摩山[第1页/共3页]
他看到了九色的眼睛。
可惜的是,这幼年镇墓兽的大要,充满坑坑洼洼的弹痕,有的弹壳还嵌在内里……
木箱被抬入大楼。气度的门厅有两个景德镇瓷瓶,一整套明朝嘉靖黄花梨家具,裱着董其昌的字与八大隐士的画。二楼有个阴暗的大厅,门口装潢着一对鹿头,张牙舞爪的鹿角显现出仆人的霸气。厅里几十个大玻璃柜,别离摆设西周青铜大鼎、西汉王陵兵阵俑、北朝石刻佛像、唐三彩军人与侍女、北宋汝窑天青釉碗,乃至另有西夏水月观音绢本彩绘……
“幼麒麟镇墓兽!”
他感到心慌,有些喘不过气,仿佛这间充满古玩文物的厅堂,顷刻间变成陵坟场宫,背后多了一组庞大的棺椁。
像统统女人看到标致金饰一样,她也不成顺从地翻开玻璃柜,葱玉手指触摸小镇墓兽的鬃毛、鳞甲,另有鼻头……
“似龙非龙、似凤非凤、似麒非麒、似龟非龟!”
实在,刚才的感受不是错觉。
俄然,她摸到某种液体,从这头兽的眼角分泌而出。
这帮挖墓的军阀,就爱用兵器和蛮力搞粉碎!欧阳思聪打赌,这是用加特林或马克沁构造枪打出来的,不然浅显的步枪射击不会如此麋集。或许是碰到某种可骇的构造,或者底子就是科学幽灵之说,出于保险起见就用机枪扫射。
第一眼,他就被这对乌黑的鹿角征服了。
“喏,就是这个!”
它不是一个死物,也不是一尊金属雕像,更不是一台杀人机器。
入夜了。
又一个酷热的午后,窗外大树上的蝉没完没了地聒噪。她又来了,穿戴红色的门生服,身后跟着个年青男人。
卡车停在虹口一栋洋房前,三层的坚毅修建,有着玄色外墙与狭小窗格,巴洛克式大门口,吊挂一幅匾额――海上达摩山。
现在,这尊幼麒麟镇墓兽,已被清理结束,装入特制的玻璃柜子。
分开地宫的镇墓兽九色,顷刻间认出了这张脸!
欧阳思聪精确地叫出了这件宝贝的名字。
一艘来自汉口的江轮,带着长江下流的淤泥与水草,哭泣着停在十六铺船埠。记念一战死难者的战役女神像尚未直立,上海像一堆混乱无章的积木。长长的栈桥上,中国夫役们将一只木头箱子搬上卡车。
世人退散,只剩下几个工匠,翻开木头箱子,暴露一尊奇形怪状的金属雕像。
晚清上海大夫陆士谔,在宣统二年做了个梦,醒来竟是宣统四十三年,西历1951年。――中国实施君主立宪已四十年,上海的本国租界早已收回,高楼鳞次栉比,空中遨游无数飞艇,洋人见着中国人无不尊敬有加。万国博览会在繁华如曼哈顿的浦东停止,“把地中掘空,筑成了隧道,安设了铁轨,日夜点着电灯,电车就在里头飞翔不断。”“一座很大的铁桥,跨着黄浦,直筑到对岸浦东。”中国水兵在吴淞口大阅兵,总吨位天下第一,光一等巡洋舰就有五十八艘。黄粱一梦醒后,他写了部胡想小说,名字大气澎湃――《新中国》。
多么熟谙的眼睛啊,另有眉毛、鼻梁、嘴巴……这是何方来的工匠?清楚是――
玻璃柜子里的九色,刹时规复一本端庄,重新成为幼麒麟镇墓兽,板滞地谛视地板。
欧阳安娜有些惊骇,在这古墓般的房间里,仿佛每个西汉陪葬木俑都瞪大眼睛盯着她的后背。她关上玻璃柜门,拢紧了睡裙衣领,仓促回身拜别。
女孩翻开一盏小灯。她穿戴毛茸茸的拖鞋,一条乌黑的西式丝绸睡裙,烘托着小麦般金黄的肤色。她的眼睛竟然是琉璃色的,鼻梁和嘴唇的表面略高,略微天然卷的长发,仿佛自带椰风婆娑。九色看到这张容颜,便记起长安城里,风情万种的波斯女奴。
请收藏本站:m.zbee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