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1页/共3页]

蒋溪竹：“……”

前面的遁词还没说完，这皮相惑人的天子已经率先摆出一副“朕不听”的模样，脱手将蒋溪竹拖出了书房。

蒋溪竹不动声色地将书抽返来放回架上：“不能这么说，臣倒觉得此人的确满腹经纶，有治世之才，只可惜，外物给他的束缚太多，在朝不得为官吏，在野不得为豪杰，世道与家世皆为桎梏，以是他才寄但愿于虚幻——就像他书里写的，建立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合纵南北，连横东西，终究究乱世当中扫平天下的凤凰楼……别的不提，只这一点我感觉此人很有设法，此假想如有成真日，必是国之利器，他年如有相见日，臣倒是想好好与他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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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祚这先帝的金儿子何时晓得看人神采，更不晓得甚么叫做见好就收，目睹蒋溪竹暴露这般不安闲的神采，仍然瞪鼻子上眼地挑逗。

蒋丞相学富五车，一时竟然也找不出甚么高雅言辞来总结一番天子的这段高论——这高论大抵巧夺天工地糅合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和“狗眼看人低”。

昔日里，“醉花阴”就热烈，本日更热烈——因为茶馆里不知用了甚么手腕，请到了现在红遍四九城的平话人，而说的段子，好巧不巧，恰是那无端入了丞相眼的闲书《凤凰楼》。

蒋溪竹当然不是聋子，更不会把他的信口扯谈当真，白了他一眼，回身进了街边的茶馆。

李承祚没去感知丞相内心的诽谤，伸手从蒋溪竹手里抽出了那本《凤凰楼》翻到了封面，“三变居士”这一行小字与“凤凰楼”三字出于一手，比拟之下，一勾一画却细如蚊蝇，在深蓝的封纸上显得清秀而扭捏，仿佛想挣扎着昭告天下本身的与众分歧，又不甘心肠屈居于别人笔墨之下。

京中春日最短，柳絮一起，满目春光的分袂仿佛已经期近。

都城最大的茶馆名为“醉花阴”，帝都朱紫多，人分三六九，要饭的不进繁华门，令媛之子也不下九流地，唯独这“醉花阴”另辟门路，上至达官权贵，下至贩夫走狗，只要付得起茶钱，进这一道门儿就一视同仁。

夏季的寒凉未散，入夜的还早，蒋溪竹被李承祚拖着从城东逛到了城西，并不算久的时候，却蓦地迎来了夜幕初降。

但是凤子龙孙的天子端倪明朗表面清楚，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像是勾画了千山万水当中尽与不尽的是非曲直，他一年到头可贵有一时半刻的端庄描述，可一旦端庄下来，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清傲之气——那是六合万物皆为之昂首的帝王之息。

睿亲王是太后独子天子幼弟，哪怕年纪还轻，也没人活得不耐烦了跑到这位爷的地盘上撒泼，毕竟这类行动无异于太岁头上动土与老虎须上拔毛，乃是身材力行普通的作死。

他三拐两拐、夹枪带棒，指桑骂槐地把话头又转回了裴文远身上，蒋丞相被这胡搅蛮缠的天子说的七窍生烟，对他这一句话就让人怒发冲冠的气力也是佩服。

不知是决计还是用心扰民气神的天子却一脸无辜，也底子不想放过内心兀自混乱成烟波风色的蒋溪竹，没等他构造出一句层次清楚的言语，就匪贼普通抢一个占一个地逞先道：“本日十五，城西晚间有夜集，跟朕去瞧瞧。”

没等蒋溪竹欲盖弥彰，方才还在屋外的天子已经身形诡秘地飘进了屋来。

李承祚桃花眼弯弯，按住蒋丞相的肩膀不准他动，伸手捉走蒋溪竹鬓间一簇缠绵的柳絮，捻指捏开，却不料转眼之间，夜空中有更多的飞沫悠悠而来，顾得上这里顾不上那边，徒劳的捉了半晌，他本身倒先看着面露无法的蒋溪竹笑了：“算是提早见地了君迟你的白头之年，可贺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