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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心中惴惴，打叠起十二分精力护住两个孩儿。却听那人丁中“嗐”了一声，扬起手，头也不回地一掌一个，将两个儿子打得一个趔趄，痛骂道：“叫个小丫头打得哭爹喊娘，还美意义找老子报仇！还嫌不敷丢人？滚归去！老子没生过这等怂蛋窝囊废！”

杜氏闷闷道：“我本日打了月丫儿，”略顿一顿，又道：“另有衍儿。”

杜氏就着堂屋的油灯做针线，闻声丈夫的声音，忙迎出院外，问道：“如何样？”

…………

“啪！”

一时候甚么竹蜻蜓木蜻蜓的都抛在了脑后，甜甜应了一声，听她弟又道：“姐姐，只剩下三张大字了，我们从速写完了好睡觉吧。”说着，打了个呵欠。

她将女儿往身后揽了揽，杜衍则非常乖觉地站到了她身边。一大两小站在这大汉面前，活像三只待宰的小鸡。

杜衍低了头，道：“对不住，竹蜻蜓飞走了，他日我再赔你个好的。”

江栋接过酒壶，半晌，觉出一丝不对：“如何了？孩子们呢？”

他眯眼将这娘三个一瞧，游移半晌，点着江月儿和杜衍确认一遍：“是他们两个？”

丈夫的设法杜氏先前便隐有所觉，只是伉俪俩平常并未谈到这个话题，本日借此机会，杜氏也有话说：“女人家的，又不消像男人普通出门讨糊口，哪要得了这很多主张？便是脾气火爆些，也须有个度。把人家小男娃压在地上打，这也太蛮了！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哪。”

油灯暗淡，杜衍看得清楚，江月儿那只宝贝小盒子里除了竹蜻蜓外，另有几颗弹珠，几块画片，数枚棋子，另有一把枯草……以是，她先前在书房里没少偷偷玩吧？

江栋踌躇半晌，却摇点头：“不去了，免得我去了，反叫她找到了背景。”竟真提了东西利索出了门。

江栋差点没把酒倒在桌子上，忙问：“但是两个孩子调皮了？”

杜氏阻之不及，再看自家两个还没顾上措置的埋汰孩子，只得临时作罢，考虑着待丈夫晚间返来，再让他去前街柳家一趟。

杜衍叹了口气，将羊毫搁回笔搁上，回身道：“你想玩甚么？”

杜氏红了脸，嗔他：“你好生说话！”怕他又借着酒意说荦话，忙转移话题：“严家那边，你筹算如何办？”

江月儿吃了一惊，不信邪地又加了几把劲，最后，那笔歪了歪，“永”字最后的那一捺便走了势。

想想又道：“家里郑良送来的两瓶金华酒，另有厨下吊着的那条火腿拣出来，我送畴昔。”

饭桌上两荤两素加个鲫鱼汤，即便江家人一贯在吃喝上舍得费钱，这一顿饭对江家而言，也是相称丰厚，乃至是豪侈的一餐了。

江栋渐渐咂着酒，沉吟道：“你说的非常。但那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我们月丫儿分歧，我倒甘愿她虎气些，主张大些也不打紧。她没有兄弟相帮，你我两个，总要先她而去，护不住她一辈子。倘若性子再绵柔一些，只怕今后立不起来。”

江月儿侧耳听着楼下杜氏的动静，一只手伸进笔筒里掏啊掏，取出一根花绳，做贼一样：“我们翻花绳吧。”

隔了老远，杜氏便闻声有人在嚷：“让爷爷看看，是哪个王八小崽子敢打我儿子！”

最后一样水晶肴肉上桌时，江栋恰好排闼进屋，笑问道：“明天是甚么好日子，夫人如此设席接待小生？”

江栋眼睛往上一翻：“谁敢嚼舌头！”

两句话工夫，严家也来了人。

江栋虽是县衙里吃公粮的书办，但手中无权，唬一唬浅显百姓倒也罢了，对严老爷这等人，他这身份就不那样好使了，礼品送得实心些，总没有坏处。

江月儿还能说甚么？她已被那声“姐姐”叫得晕陶陶的，一张小嘴都快咧到腮帮子了，天然对这新弟弟的话无所不该：“嗯，就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