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暮色迟[第2页/共2页]

他说着又是一阵嗟叹，神情也有些暗淡。

他竟将周妪忘得一干二净。

所谓天不予人活路，也是阿福与阿妥射中该当死于那场大火，人力再也救不活的。

秦旺一惊，赶紧端方坐好，细细想了一遍全部事情的颠末，方将庄中失火之事尽述于前。

秦旺赶紧垂下眼睛，斯须又惊出了一身盗汗。

太夫人恍忽地望着这暗淡的房间。

说至此处他喘了口气，又接着道：“那署吏还说，阿福他们应当是被浓烟呛醒了，想要跑出来，却被大火封住了来路，便只能跑进菜窖遁藏。不巧的是，那菜窖里储了一大瓮油，油瓮被热气烤裂，那菜窖的火反倒比外头还大，两小我呼救不及，便……”

她抖抖嗦嗦地站在房顶上，那玄色的污流浪着她的脚只要一掌宽的间隔。那样乌黑的水，仿佛已经融进了夜色里，却又在这浓黑中澎湃翻滚，如不透裂缝的玄色巨布，将全部秦家祖宅裹入了此中……

那一刻，她想起了颍川发水的那一晚，那一晚的夜色比现在还要黑，黑得不见一丝亮光。

秦旺赶紧道：“太夫人洪福齐天，那场火并未烧到别处，实是天幸。那署吏验过后说，火是从厨房烧起来的，能够是灶火未熄，厨房里油壶又漏了，便引了火。那几日气候枯燥，又刮着西风，风助火势，便更加热得大了起来。”

太夫人一早便知此事，方才却一点话风未露。若他出于私心坦白不报，太夫人会如何看他？他的庄头之位还能不能保住？

太夫人亦未去看他，转首望着窗外，神情垂垂有些茫然。

秦旺内心道了声“好险”。

他说着已是语声颤抖，身材亦摇摆了起来，似是想起了彼时惨景。

不知何时，暮色已将房间填满，浓浓的昏黄和着一丝微小的天光，将房中的统统都映得恍惚起来。雨丝和着雪粒子被风吹起，偶尔几粒落在窗棂上，簌簌寥落，单调而又凄清。

阿妥伉俪二人实在不幸，如果先一步随秦六娘分开，又如何会摊上如许的祸事？同为秦家奴婢，秦旺物伤其类，心中自是颇感苦楚。

大火是半夜烧起来的，因庄民们大多饮了酒，睡得极熟，因而那火便足足烧了一个多时候，待世人醒来将火毁灭时，整间院子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最后代人在菜窖里找到了两具合抱在一起看不出形状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