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伤太爷承差闯大祸 讨见识御史得奇闻[第2页/共11页]
看着那妇人敏捷进了内屋,金学曾笑着问:“这位但是嫂夫人?”
唬得张文明发展一步,定睛一看,是张家台子老乡亲李老夫。张家台子在荆州城东门外八里处,张文明的故乡就在那边。张居正嘉靖二十六年会试考中进士后,父以子贵,张文明便携家带口搬进城里住了。先前住在这奥妙观四周,隆庆元年,张居正被晋封为文华殿大学士并进入内阁,身价陡涨,拍张文明马屁的人突然多了。在浩繁处所官热情筹划帮衬下,加上儿子从北京也带了些银钱返来,几头一凑,张文明盘下了东门大街上的辽王府。隆庆二年,住在荆州城中的辽王朱宪炜因被人告暗害反而被废为庶人,且拘押致死。他的产业充公,包含荆州城中这一座朱梁画栋楼阁崔嵬的辽王府。张文明的父亲张镇曾是辽王府的一名保护,帮辽王守门礅守了十几年。没想到物换星移人事代谢,当年显赫不成一世的辽王沦为死囚,而他的保护的长孙却成了天子身边的大学士。今后,辽王府变成了大学士府,街邻们喊惯了的“张爹爹”也升格为“张老太爷”,成了荆州城中第一号名流。张文明固然职位崇升,但架膀子摆谱儿的事,只在处所官员面前做做,碰到一块儿捏泥丸子掏鸟窝儿长大的老乡亲,他还是客客气气不端一点架子。这会儿,他被李老夫的一跪弄胡涂了,仓猝问道:
“李大人,愚职一到荆州就传闻你的大名,早想结识你。”
“恰是。”
听了这段故事,金学曾内心头酸酸的。来荆州不久,他就传闻过李顺的为人,便想着与他结识,只因李顺住在远安县隔了两百多里路,一时找不着机遇。明天他传闻李顺回荆州述职,今儿就要回县,他就起了个绝早,寻到这铁券巷来与李顺见面。现在堂屋里光芒渐亮,他打量这位李顺,四十过半的年纪,大抵小时候挨饿多了,故身材矮小,全然不像个北产之人。尖下巴颏上一绺髯毛也是稀稀少疏的,只一双眼睛不浮不肿,透出的光芒深沉有力。金学曾内心头对他生了几分敬意,言道:
“你家欠了九年的匠班银,合起来也有四两多,你知不晓得?”
“下官在。”
“鄙人晓得榷场猫腻甚大,但账上却查不出来。”
“他娘的,有理的菩萨总供在他衙门里头!”
“巡栏大爷好眼力,我恰是绿头苍蝇。”
“啊,是巡栏段大爷,小的再有眼无珠,也不会认不出大爷你来。”
段升答道:“回老太爷,我是税关的巡栏。”
“他抗税!”段升横了李狗儿一眼,脸上又暴露恶相。
“衙门按朝廷章程收税,你敢说是收黑钱?”
“好,但愿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李顺也镇静起来,“再说第三句话,不过,下官先得申明,这件事你可做可不做。”
“啊,你是税关的巡栏官,”张文明点点头,指着李狗儿问段升,“你们为何锁他?”
金学曾说罢,真的朝地上一跪,把那只铜灯台顶到头上,李顺正说上前拉他,赶巧儿他老婆这时候从里屋一步跨了出来,看到这景象,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恩情,哼,再恩情你我这饭碗就砸了,”段升打断李老夫的恳求,问道,“说,你那八两欠银究竟啥时还?”
“恰是。”李顺的口气不容置疑,“隆庆二年,当时的江陵知县赵谦把长江边上一片无人认领的荒田作为礼品送给张文明,这片荒田有一千二百亩,张老太爷得了这块田,只收谷米不交赋税,也不摊丁,这是多大的一块肥肉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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