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辗转烹茶乃真名士 指点迷津是假病人[第1页/共8页]
仍旧坐在雪荷亭中品茶赏荷的张居正,看过这三份奏折后,情知情势严峻。为了扳倒冯保,高拱真恰是动了大心机。起首上一道《陈五事疏》,把事权收回内阁,这一步获得了胜利。第二步接着又上刑部礼部两道公折,其企图是讨李贵妃的欢心;再接着让南京工科给事中蒋加宽上抄本弹劾胡自皋,这是投石问路,实乃一石二鸟,既揭穿冯保巨额索贿,又把李贵妃的肝火挑逗起来。抄本由通政司转入大内不见反应,高拱以为这此中当然有冯保作梗的原因,但也不解除李贵妃现在处在两情难灭的冲突地步,因而决定趁热打铁策动六科众言官一起奏本……这类步步为营排山倒海的凌厉守势,冯保即使是三朝元老,面对天底下统统言官的同仇敌忾,必定也是难以抵挡。按常例,外臣给皇上的奏折,是万不成擅自照顾出宫的。冯保现在甘冒天大的伤害让徐爵把这三份奏折偷着拿出来给他审读,这位新任“内相”的焦灼表情也便可想而知。
张居正接过来,只见帖子上写着:
“让他们出面,向李贵妃讨情。”
接下来的话,变成了窃保私语。方才说完,只见游七神采严峻地跑进亭子,说道:“老爷,大门口堵了一帮人,要出去。”
命人把王篆喊到亭子里来坐定,张居正不解地问。王篆穿戴麻布官服,浑身高低冒着热气。他约莫四十岁挂边,生得白白净净,窄额头,刀条脸,浅浅的眼眶里,一双微微有些发黄的眸子子老是滴溜溜转个不断。这会儿见张居正拿话问他,便收了正在摇着的黑骨撒扇,说道:“卑职昨日来看望,听辅台说两腿发软,并且神采也不大好。卑职就想这是因为辅台前些时心忧国事,劳累过分,身材伤了元气,中暑只是一个诱因。我便问了京东大药房的沈郎中,这小我医术可了不得,太病院一帮太医,碰到甚么疑问杂症,也前去找他会诊。沈郎中说,人到天命之年,天赋精气已耗损得差未几了,乃至肾库虚竭。这时候如不重视后天保养,百病就会乘虚而入。这期间的保养,应以填精固元为本。沈郎中还说,新奇鹿血最有补元服从。卑职因而就托人买了一只两岁的公鹿。”
现在站在竹笕旁,张居正躬身看了看滴入青花瓷盆的泉水,紧绷的神采微微有些伸展。这时刚好有两只彩蝶追逐着飞入到葡萄架下,一向等待在竹笕中间制止飞虫掉入盆内的一名侍女欲挥扇摈除,张居正制止了她,说道:“彩蝶并非脏物,由它飞吧。”接着又对游七讲:“我看这瓷盆里的水够上一壶了,你命人拿去烧好再沏上一壶密云龙。记着,烧水要用松炭。松炭性温火慢,泉水煮得透些。”游七承诺一声走了,张居正单独一人在花圃中踥蹀安步。
“这是疯子之言,不敷为信。”张居正俄然提大调子,正色说道,“介东,你要同何心隐打号召,不要让他胡言乱语。”
“你且不要管这很多,只据实转告就是了。”
翻看了十几页,正自昏昏欲睡,游七过来陈述:“老爷,竹笕装配好了。”
“看来这一回高拱与冯保两人,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了。辅台大人恰好坐山观虎斗。”
张居正此番来到亭子之前,他的书童先已来到,并搬来了一张藤椅。张居正坐上去,正欲叮咛书童去把那套《清波杂志》拿来这里浏览,忽听得前面客堂里传来鼓噪之声。
“卑职来这里之前,刑部送了一道咨文到我衙门来,要我和刑部员外郎一起前去东厂谈判,把那位妖道王九思移交刑部拘押。我想叨教一下台辅,此事应如何措置?”
张居正小呷一口,含在嘴中润了半晌,再渐渐吞咽下去,顿时满脸绽放笑意,说道:“泉水过滤以后,公然甜美,这才应当是密云龙的味道,介东,你感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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