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雨滂沱[第4页/共5页]

"父亲，看你老说的！我这一辈子不嫁人，在家服侍两位白叟。"纪芬羞得满脸通红，扭过脸去，望着石舫外枯干的黑黄色的荷叶秆。实在，纪芬内心怎会不焦急？但急有甚么用，总不能本身去找婆家吧！她生性开畅，又会体贴人，说情愿在家服侍父母，也并非谎话。她见父亲明天内心镇静，主动谈起她的婚事，欢畅极了。

"聂亦峰这小我你还记得吗？"曾国藩问夫人。

"恰是的。"

"你这是一厢甘心。我们相中了他的儿子，万一他看不上我们的满姑呢？"曾国藩乐呵呵地笑道。

这是搬进新督署的第一个年节，阖署高低喜气洋洋，商讨着张灯结彩、披红挂绿，给新衙门锦上添花。欧阳夫人这些天精力也好多了。纪鸿佳耦带着三子一女由长沙来到江宁，同船的另有纪琛和她的两个儿子，纪耀和她的丈夫陈远济。纪鸿还奉告父亲，九叔也会来江宁过年。空旷的衙门一下子变得热烈起来。

曾国藩佳耦见到一船长辈，心中又喜又悲。喜的是儿孙合座，悲的是早逝的大女和新寡的三女。曾国藩最感欣喜的是二房人丁畅旺。纪鸿立室尚只七年，便为他添了三个孙子，比拟起来，长房就冷僻多了。纪泽与刘蓉的女儿结婚十三年，前后生了两个儿子，均不满周岁便殀折，现在只要两个女儿。纪泽本年三十三岁了，内心很焦急，曾国藩佳耦也很焦急。

曾氏满女纪芬在其所撰《崇德白叟自订年谱》中说："文正每至一处，常喜种竹，故环室有竹。"又，曾氏在道光二十八年十仲春初旬日给诸弟的家书中也提削发中应多种竹："家中既已改妥，则不必依我之图矣，但三角丘之路必须改于檀山嘴下，而于三角丘密种竹木。"

曾国藩不止一次地感慨："太机巧了，太豪华了！天道忌巧，天道忌奢，还是俭朴的好，人间唯有俭朴最能悠长。"他要总管在督署东面花圃边开出几块菜地来，明春再种上青菜、辣椒、茄子、豆角等农家菜蔬，借以抵消几分奢糜，又向僚属示以不忘稼穑之本。

"四个半子都没选好，这是真的。别人都说我会看人，半子都没选好，还谈得上甚么会看人，我内心忸捏。"曾国藩沉重地低下头，好一阵又说，"我想清楚了，畴昔选半子，实在不是选本人，而是选父亲。父亲好，并不能包管儿子就必然好。另有，畴昔选的是小孩子，没有长大成人。小时聪明敬爱，长大后不必然成器。此次分歧，聂家老五已定型了，此后只会越来越懂事，越变越好。我信赖，满姑的命要比四个姐姐好很多。""我信赖夫子看人是不错的，但还是要让我们娘女俩见一见他，我也要小小地测验一下。""你也要测验！如何个考法？"曾国藩感觉风趣。

"哪有这个事！"欧阳夫人像受了委曲似的，"我的满姑又标致又无能，谁见了谁爱，另有看不上的？没有这个事理！"正说着，纪芬出去对父亲说："折差送来一个大包封，请父亲去大堂祗领。"曾国藩穿上朝服，来到大堂，焚香望北膜拜后，接过包封。翻开一看，本来是太后、皇上犒赏的年礼。自从同治年间来每年如此，非论他在火线批示兵戈，还是在安庆、江宁、保定等处衙门当承平总督，每到十仲春初便有一大包礼品寄给他，并且每年都是一样的物品，本年亦不例外：藕粉三斤半，白莲子三斤半，百合粉一斤半，南枣三斤半，橘饼一斤半，奶饼五斤，挂面十把。每年接到这包礼品，也同时接到一分暖和，他从内心感激太后、皇上的廑注。明天，这份表情仿佛没有畴昔的浓烈，只是在内心冷静地念着："又要过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