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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垂垂降低，霜气氤氲间，四周蒸腾起的纤细气味变得格外触鼻，路过一块高地时，魏尝俄然一停。

他坐在原地歇了歇，然后风风火火提起雪洞里的佩剑，一把扛了儿子上肩：“这下差未几了，走。”

这嗅觉放在狼犬里头不算甚么，放在人里头，便有些了不得了。

她也算反应迅猛，一下偏身躲开了门面。魏尝也到了，右手抬肘一把撞开她，左手佩剑顷刻出鞘，剑锋一侧，斜刺上挑，直穿雪狼咽喉。

他干杵着一动不动，直到身后传来魏迟颤抖的问话：“阿爹，这到底……是不是阿娘？”

一击不中，他一脚踢开它，一面横剑刺向迎上来的另一头。剑身“嗤啦”一声入了狼腹，他改双手运剑，顺势将它也挑远了去。

“女人的伤口仿佛裂了。”魏尝再次抢了她告别的话头，视野落在她左肩，鼻子一皱，似嗅见甚么。

绝了后患，俩人才再支撑不住，齐齐瘫倒在雪地上。

他手腕一翻，拧转剑柄，“咔咔”两声断骨响动，完整断了这牲口气味，接着一把抽剑而出。

三头狼皆是鼻翼翕动，目光灼灼，镇静粗喘着，转眼就到近前。抢先一头直直向薛璎扑来。

薛璎个头不算矮，可他一站直，颀长的身板还是往她身上投来一片巨大的暗影，一瞬压下的目光沉沉如山。

抢先那头来势汹汹，他一个侧滚避开它虎伥，随即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手中剑直劈狼首而下。

伤狼痛到顶点使出狠力，拼了劲将她甩出。

就在袖箭轮轴收回“咔”一声响的顷刻，洞里前一刻还昏睡不醒的男人蓦地睁眼，锋锐如刀的目光上扫，顷刻绷出剑拔弩张的势头。

“大抵是甚么新奇暗器吧。”魏尝也没见过，方才昏睡间模糊发觉有人靠近，眼皮却沉得抬不动，直到那东西“咔”一声响令他突生警悟，才硬是复苏了来。

魏迟平空比划了一下袖箭的模样：“阿娘手里头是甚么？”

薛璎已走没了影，魏尝扭头把他抱出雪洞，边给他搓手取暖，边问：“你但愿她是吗？”

“你阿娘不认得我们了，手里头攥的那玩意儿一刻没松，临走也不落下后背佛门，她这么警戒，我们不能太快追上去。”

不过，见了薛璎今后，他倒像灌了热血似的，完整缓过了劲。

薛璎目露摸索：“公子倒像认得我？”

他的眼仍紧盯着她，里头的意味却几次变幻。起先是些微不成思议，继而添了几分如释重负，再接着……

魏迟顺他目光望去：“我们不追吗？”

薛璎敏捷收拢圈在袖箭上的五指，浑身绷成蓄势待发的状况，同时一眼辨清洞内幕状：男人约莫弱冠年纪，怀里抱了个据身形不过四五岁的孩子，手边搁了柄玄色重剑。

难以设想，这便是方才阿谁听来奄奄一息的人。

她点头表示不碍，一指被捣坏的洞窟，语气稍缓：“公子言重，是我冲犯在先，我且……”

父子俩循着薛璎的靴子印摸索，一起远远跟着。

薛璎脱了力，滑出老远还没停，眼看就将跌下陡坡，手腕俄然被一把拽住。

*

“……”不是。

薛璎缓慢后退。魏迟没扑到她，人一歪撞上洞壁，塞了一嘴的雪。嘴一松，雪沫子哗啦啦往下漏。

记起方才那认错亲的孩子，她回过味来，率先开口：“我不认得公子。”

她姿势防备，手中袖箭仍直指着他，一面借日头看清，这男人穿了件不敷御寒的玄色薄缯衫，长着副极其凌厉的面孔——鼻梁高挺若垂悬胆，斜飞入鬓的双眉浑似刷漆，棱角清楚的一张脸，独独眼角下边一颗细痣中和了几分张扬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