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1页/共3页]

那但是内院，不是甚么人都能进的，更别说一个较着有外族血缘的羯胡。目睹那人就要消逝在天井当中，弈延俄然踏前一步，大声喊道：“主公！”

一群羯奴，当然没资格用热水沐浴。阿良把几人带到了河边，号令他们脱光衣服跳出来，洗去身上污垢。四月天，乍暖还寒，夜间的河水冻的人牙关咯咯，浑身颤抖。但是家主有命，几个羯人又哪敢辩驳，一个个脱下衣衫，跳进了河水里。

梁荣这才觉悟，赶紧跪下施礼道：“父亲大人。”

弈延一声不吭走在牛车旁，他腰侧多出了一条长棍和一把匕首。长棍是阿良发给他的，算是兵器。而那把过于华丽的匕首，则是车上那人赐给他的。弈延已经得知了那人的身份，亭侯，姓梁，不晓得叫甚么。当然对方的名字也不是他能叫的。对于卑贱的羯胡来讲，这但是位于云端的朱紫，绝非他能企及的。

不过弈延并不在乎，仿佛叫上一声主公，就能让他胸口骚动的东西循分下来，心对劲足。是以，他的脚步非常轻巧，紧紧跟在牛车中间。车上的竹帘已经放下，但是遮不住内里传来的药味，偶尔绿竹会下车煎药、换水。弈延很想上去看看，本身阿谁新主公是否安好。但是绿竹明显不想让个买来的羯人靠近自家郎君，每次都横眉冷目，隔绝了他的视野。

这对于下人来讲，实在是太豪侈了。莫非是嫌弃这群羯人过分肮脏？阿良愣了一下，立即躬身道：“我这就带他们下去。”

带着一脸忐忑，郇吉凑到了弈延身边，悄声问道：“弈延，你真的要当个部曲吗？”

世人大多短折，故而相称正视子嗣，士族当中宠溺后代的更是数不堪数。但是梁家分歧，梁荣出世时母亲何氏难产而亡，紧接着，祖母高氏又因病亡故。以是梁丰从小就对这个亲生儿子不假色彩，没有直斥他命硬克亲，就已经是涵养不错了。

就这么一起紧赶慢赶，待到日头落山，车队终究赶回了梁府。这里处于上党郡边疆，高都以西，远了望去，只见一片房舍散落在远方。跟后代的民居不大不异，梁府的布局更像西方那种庄园，一人高的低矮围墙圈起了内里的田庄、果林，和小半的山脊，应当都是梁府的地步。更远处，则是高墙耸峙的主宅，外型有点像小型邬堡，还模糊能看到望楼似的楼阁，应当是预警用的。

他的声音很大，大到有些失礼，穿透了长长的回廊，在浓厚的夜色中回荡。身边仆人无不大惊失容，想要上前拦住他。梁峰停下了脚步，像是方才想起这些羯人似得，扭头叮咛道：“带他们下去洗漱洁净，旧衣服全数都抛弃，清理一下头虱和跳蚤。安排安妥后，明天带来见我。”

弈延没有听阿良的干脆，一声不吭的清理完了头发，又把耳边的发辫编了归去。这东西叫“发绺”，乃是羯人信奉的袄教传统，就算迁来中原数代，也未曾变动。做完这统统，他走到岸边，捡起了新衣，正筹办穿上。一样东西从衣间滚落，“当啷”一声落在地上。那是柄匕首，之前梁峰赐赉他的防身兵器。

颠沛流浪几百里，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吗？只要主家能够靠得住，给人卖力又算得了甚么。这恐怕不但是郇吉的设法，也大多数羯民气中所想。

一起上除了走路也没别的事做，动静天然传得缓慢。得知他们即将被家主收为部曲后，郇吉可按捺不住了。部曲不是佃农，只要种地混口饭吃就行。那是私兵！或许平时糊口更加殷实，还会有很多的赏钱，但是存亡关头，是真要冒死的啊。他们之前只会种地，哪会兵戈？万一非命他乡可怎生是好……

看着那柄华丽的匕首，弈延深深吸了口气，捡起匕首，细心的收进了怀里。不管明天那人会做甚么安排，他都不会分开梁府。他已经认过了“主公”，毫不会这么等闲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