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弑师（1）[第2页/共3页]

顾清岚从冰棺里坐起来时，李靳正坐在棺材边嗑瓜子。

她看着他伏在榻上不住呕血，脸上的笑容却更大了些，一字一句：“师尊，如你这般的伪君子，百无一用，何不去死上一死，换我功力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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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云泽山寒疏峰上，他常打坐之地，再熟谙不过，他身故以后，却成了他停棺之所。

他自幼上山，在寒疏峰深居简出，这里一草一木皆仍旧交旧知。

他能感到跟着金丹离体，朝气在缓慢地流逝，唇边仍有血在涌，他想要问她：缘何至此？

但是当时他却已不能说出任何字句，心肠也俄然生出一股倦怠：若平生不堪至此，或许已是甚么都不必再问。

顾清岚没有再多说，他自从上了云泽山，先师对他珍惜有加，同门师兄弟敦睦和睦，长辈更是恭敬有礼。

雪灵芝能起死复生，却不能重塑金丹，更何况他的金丹是被人硬扯去的，丹田经脉也是一团糟糕。

顾清岚冷酷地开口：“少了具尸身，必定瞒不畴昔，烦劳李道尊将此处毁去。”

李靳当下就吓得不敢吭声，倒是顾清岚抬手用衣袖不在乎地将唇边的血迹擦去了，接着开口：“这里还是云泽，她也还在云泽，你来重生我，她此时定然不在。”

顾清岚已经死了多年，身上的服饰却没有任何旧损的陈迹，仍旧是刺着暗绣的纯白纱衣，连发髻也用同色的蚕丝发带束着，一如他生时的打扮。

就是李靳，也不过是幼年时论剑了解，历练中数次相遇，有那么一份如有若无的交谊罢了。

他现在法力全失，哪怕握到了昔日佩剑，也没不足力拔出，只是静了一静，就问：“李道尊从那里把剑找回的？”

现在仓促三十六载，存亡间走过一遭，却不得不将之尽数放弃，流浪失所。

李靳呵呵一笑：“你阿谁跟屁虫门徒，现在已经大有出息了，云泽剑尊，听起来是不是很短长？”

云泽剑尊路铭心这些年气势正盛，李靳也不肯等闲正面获咎，要不然也不至于偷偷摸摸爬上寒疏峰救人。

这还是顾清岚做了寒疏峰主后种下的，他生性喜静，又是冰系灵根，寒疏峰上到处都种着这类耐寒的紫竹，正合他的道号：寒林。

顾清岚这才转头看了看他：“已过了三十六年？”

他悉心教诲庇护的徒儿，站在他面前微浅笑着，明丽张扬的面孔上，带着嗜血的扭曲和猖獗。

顾清岚脸上神采还是不动，却抬了手，在它的羽翅上轻摸，朱砂立即用头凑了过来，在他衣袖上磨蹭，非常迷恋。

顾清岚抬眼横了他一下，接着就干脆利索地吐了口血出来。

坐在朱砂背上，顾清岚还是挺直着脊背，淡然看着脚下熟谙的风景变得脸孔全非。

顾清岚沉默了半晌，修士剑如其人，佩剑被拿去拍卖，乃是对死者极大的欺侮。

他说着又挑了下眉：“直到二十年前，她杀了一个魔修，宣称是殛毙你的凶手，这事情也就算结了。”

丹田处还是剧痛非常，他一向竭力站着，朱砂颇通灵性，蹭了他几下，就矮下身子伏低，便于他上来。

毁去这间冰室并不难，难在不能用他本身真气，要不然被顾清岚阿谁门徒看出来端倪，少不了一番胶葛计算。

顾清岚不肯就此多说，他不能总坐在棺材里，抬手撑住边沿想要起家，刚动了一下却又霜白了脸，抬手按在腹部。

他不喜交游，除了云泽山的同门外，别派道友不过点头之交。

仿佛这么多年来，另有人时不时替他清算仪容，改换衣物。

他最后所见的景象，是她不再看他，转向本身掌心的金丹，那目光专注又炽热，仿佛孩童终究获得了朝思暮想的珍宝，因而其他的甚么，尽数能够如废料般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