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二 小道人一着饶天下 女棋童两局注终身[第1页/共9页]
老嬷听得,便三脚两步走过对门来,见了妙观,道:“棋师娘子。有何分付?”妙观直引他到本身卧房里头坐下了。妙观开口道:“有件事要与嬷嬷筹议则个。”老嬷道:“何事?”妙观道:“汝南小道人正在嬷嬷家里下着,奴有句话要嬷嬷说与他。嬷嬷,好说得么?”老嬷道:“他自恃棋高,恰好来与娘子放对。我见老儿说道:‘世人出了利物,约看后日对局’。娘子却又要与他说甚么话?”妙观道:“正为对局的事要与嬷嬷筹议。奴在此行教已久,阿谁贵爵府中不唤奴是棋师?寻遍一国没有奴的敌手。目睹到部下收着很多门徒哩。今远来的小道人却说饶尽天下的大话,奴曾教最妙手的弟子张生去试他两局,返来讲他手腕颇高。世人要看我每两下本领,商定后日放对,万一输与他了,一则丧了本朝面子,二则失了日前名声,不是耍处。意欲央嬷嬷暗里与他说说,做小我情,让我些个。”嬷嬷道:“娘子只是放出日前的本领来赢他方好,如何折了志气反去求他?何况见赌看利物哩,他如何肯让?”妙观道:“利物是小事,他若肯让奴赢了,奴一毫不取,暗里仍旧还他。”嬷嬷道:“他赢了你棋,利物怕不是他的?又讨个大师喝声采不好?却明输与你了,暗里受这些说不响的钱,他也不肯。”妙观道“奴再于利物以外暗里赠他五十千。他与奴无仇,且又不是本国人,申明不关甚么干系。得了多少利物,又得了奴这些私赠,也勾了他了。只要嬷嬷替奴请安于他,说奴已甘伏,不必在人前赢奴,出奴之丑便是。”嬷嬷道:“说便去说,肯不肯只凭得他。”妙观道:“全仗嬷嬷说得好些,肯时奴自另谢嬷嬷。”老嬷道:“对门对户,日前相处面上,甚么大事提及谢来!”嘻嘻的笑了出去。
到了第三日,胡大郎早来两边聘请对局,两人多应允了。各自打扮伏贴,到相国寺方丈里来。胡大郎同支公子早把利物摆在上面张桌儿上,中间张桌儿放着一个白铜镶边的湘妃竹棋枰,两个紫檀筒儿,贮看吵嘴两般云南窑棋子。两张椅东西劈面放着,请两位棋师坐着比武,看的人只在两横长凳上坐。妙观让小道人是客,坐了东首,用着白棋。妙观请小道人先下子,小道人道:“小子有言在前,这一着先要饶天下最妙手。决不先下的。直待博得过这局,小子才占起。”妙观只得拱一拱道:“恕有罪,应当低者先下了。”公然妙观手起一子,小道人顺手而应。恰是:
花动手闲敲。出楸枰,两下文。抢先布摆壮骗局,单敲这着,双关那着,声迟思入风云巧。笑山樵。从交柯烂,谁识这根苗。—右调《黄莺儿》。
张生领命而出,走到小道人店中,就枰请教。张生让小道人是客,小道人道:“小牌卜有言在前,遮末是同子也要饶他一先,决不自家下起。若输与足下时,受让未迟。”张生只得占先下了。张生穷思极想方才下得一着,小道人只顺手应去,不到得完局,张生已败。张生拱手伏输道:“客艺果高,非某敌手,增饶一子,方可再就教。”公然摆下二子,然后请小道人对下。张生又输了一盘。张生心折,道:“还饶不住,再增一子。”增至三子,然后张生感觉松些,恰好下个两平。看官传闻:凡棋有敌手,有饶先,有先两。受饶三子,厥品中中,未能通幽,可称用智。受得国手三子饶的,也算是高强了。只为张生也是妙观门下超卓弟子,故此还挣得来,如果别一个,须脱手不得,看来只是小道人高得紧了。小道人三局后对张生道:“足下之棋也算高强,可见上国一斑矣。不知可有堪与小道对敌的请出一个来,小道甘心领教。”张生晓得此言是搦他师父出马,不敢应对,道别而去。来到妙观跟前告密道:“此小道人技艺甚高,怕吾师也要让他一步。”妙观摇手,戒他不成说破,惹人嘲笑。自此以后,妙观不敢公开开肆教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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