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六 懵教官爱女不受报 穷庠生助师得令终[第1页/共7页]
“多谢,多谢。一贯打搅得你们勾了,今也要各自揣己,再不来了。”三个女儿,你一句,我一句,说道:“亲的只是亲,如何这等见弃我们?”高愚溪不耐烦起来,走进房中,去了一会,手中拿出三包银子来,每包十两,每一个女儿与他一包,道:“只此见我白叟家之意,今后我也再不来相扰,你们也不必再来相缠了。”又拿了一个柬帖来付高文明,就与三个女儿看一看。世人争上前看时,上面写道:“常日空囊,止有亲侄收养;今兹余橐,无用他姓垂涎!平生宦资已归三女,身后长物悉付侄儿。书此为照。”女儿中很有识字义者,见了此纸,又愤怒,又败兴,只得大家收了一包,且自各回家里去了。
朝日上团团,照见先生盘。
浙江温州府曾有一个廪膳秀才,姓韩名赞卿。多次科第,不得中式。顺次出贡,到京赴部听选。选得广东一个县学里的司训。阿谁学直在海边,向来选了那边,再无人去做的。你道为何?元来与军民府州一样,是个驰名无实的衙门。有便有几十个秀才,但是认得两个“上大人”的字脚,就进了学,再不退了。常日只去海上寻些门路,直到下属来时,穿戴衣巾,摆班接一接,送一送,就是他向化之处了。不知国朝几年间,曾创建得一个学舍,无人来住,已自东倒西歪。中间有两间舍房,住一个学吏,也尽管记记名姓簿藉。没事得做,就合着秀才一伙去做买卖。这就算做一个学了。韩赞卿悔气,却选着了这一个去处。曾有走过广里的备知详细,说了如许风景。百口恰象死了人普通,哭个不歇。
高文明先走出来对娘子说着伯伯忧?考虑寻死的话,高娘子吃惊道:“现在在那边了?”高文明道:“已载他在船里返来了。”娘子道:“固然白叟家没搭煞,讨得人轻贱,却也是高门里的面子,原该清算了回家来,免被别家嘲笑!”高文明还怕娘子心不决,用心道:“白叟家虽没用了,我野生这一群鹅在圈里,等他在家迟早看看也好的,不到得吃白饭。”娘子道:“说那边话!家里不争得这一口,就吃了白饭,也是自家骨肉,又不养了闲人。没有侄儿叫个伯子来家看鹅之理!不要说这话,快去接了他起来。”高文明道:“既如此说,我去请他起来,你可清算些酒饭相待。”说罢,高文明三脚两步走到船边,请了伯子起来,到堂屋里坐下,就搬出酒看来,伯侄两人吃了一会。高愚溪还想着可爱之事,提起一两件来奉告侄儿,眼泪簌簌的下来,高文明只是安慰。自此且在侄儿处住下了。三家女儿晓得,晓得老儿内心怪了,倒是巴不得他不来,虽面子上也叫小我来动问动问,未曾有一家说来接他去的。那高愚溪心性古撇,便接也不肯去了。
看官,如果女后代婿提及来,必然是白叟家不达时务,惹人憎嫌。如果据着公道批评,实在他分离了好些本钱,把这三家做了靠傍,凡事也该体贴他意义一分,才有民气天理。怎当得情面如此,与他的便算己物,用他的便是朋友。何况三家相形,便有很多不调匀处。假定要请一个客,做个东道,这家便嫌道:“何必定要在我家请!”口里答允时,先不利落了。就答允了去,心是懈的,日挨一日。挨得满了,又过一家。到那家提起时,又道:“何不在那边时节请了,偏要留到我家来请?”到底不请得,撒开手。莫非遇着大小一事,就三家各派不成?以是一件也成不得了。怎教白叟家不气苦?这也是世态,天然到此职位的。只是开初不该一味宠嬖女儿,等闲把家事纵情散了。现在权在别人之手,岂得快意?只该自揣了些己也罢,却又是亲手分过银子的,心不甘伏。欲待憋了口气,别走门路,又手无一钱,家无片瓦,争气不来,转动不得。要去奉告侄儿,常日未曾有甚好处到他,今如此行动没下梢了。恐怕他们见笑,没脸嘴见他。左思右想,恨道:“只是我未曾生得儿子,致有本日!枉有三女,多是负心向外的,一毫没干,反被他们赚得没成果了!”使一本性子,噙着眼泪走到路旁一个古庙里坐着,越想越气,累天倒地地哭了一回。猛想道:“我做了一世的孺生,老来弄得过等风景,要此性命做甚么?我把胸中气不忿处,哭告菩萨一番,就在这里寻个他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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