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宋公子蹂躏优昙花 德夫人怜惜灵芝草[第1页/共5页]
话说老残把个靓云说得甚为慎重,不由德夫人听得惊奇,连环翠也听得傻了,说道:“这屋子想必就是靓云的罢?”老残道:“可不是呢,你不见那对子上落的款吗?”环翠把脸一红,说:“我要认得对子上的款,敢是好了!”老残道:“你看这屋子好不好呢?”环翠道:“这屋子要让我住一天,死也甘心。”老残道:“这个轻易,今儿我们大师上山,你不要去,让你在这儿住一夜。明天山高低来再把你捎回店去,你不算住了一天了吗?”大师听了都呵呵大笑。德夫人说:“这地不要说他恋慕,连我都舍不得去哩!”
出了庙门,向北而行,地甚平坦,约数十步始有石级数层罢了。行不甚远,老残在后,一少年穿库灰搭连,布棉袍,青布坎肩,头上戴卞一顶新褐色毡帽,一个大辫子,乌黑乌黑拖在后边,辫穗子有一尺长,却同环翠的肩舆并行。前面虽看不见面貌,阿谁乌黑的颈项,倒是很显豁的。老残内心惊奇,山路上那有这类人?留意再看,不但与环翠肩舆并行,并且在那与环翠交心。山轿本来离地甚近,走路的人比坐肩舆的人,不太低一头的风景,以是走着说话甚为便当。又见那少年指手画脚,一面指,一面说,又见环翠在肩舆上也用手指着,向那少年说话,仿佛像同他很熟似的。心中正在不解甚么原因,忽见前面德夫人也转头用手向东指着,对那少年说话;又见那少年赶走了几步,到德夫人肩舆面前说了两句,见那肩舆就垂垂走得慢了。老残正在迷惑,想不出这个少年是个何人,见前面肩舆已停,前面肩舆也一齐放下。
当时只见外边来了两小我,一个安了六双杯箸,一小我托着盘子,取出八个菜碟,两把酒壶。放在桌上。青云立起家来讲:“太太老爷们请坐罢。”德慧生道:“如何坐呢?”德夫人道:“你们二位坐东边,我们姐儿俩坐西边,我们对着这月洞窗儿,都雅景色。上面两个坐位。天然是他们俩的主位了。”说完大师顺次坐下,青云持壶斟了一遍酒。逸云道:“气候寒,您多用一杯罢,越往上走越冷哩!”德夫人说:“是的,当真我们喝一杯罢。”
只见大的问慧生道:“这位老爷贵姓是德罢?您是到那边上任去吗?”慧生道:“我是送家眷回扬州,路过此地上山烧香,不是上任的官。”他又问老残道:“您是到那儿上任,还是有差使?”老残道:“我一不上任,二不当差,也是送家眷回扬州。”只见那二的说道:“您二位府上都是扬州吗?”慧生道:“都不是杨州人,都在扬州住家。”二的又道:“扬州是好处所,六朝金粉,自古繁华。不晓得隋堤杨柳现在另有没有?”老残道:“早没有了!人间那有一千几百年的柳树吗?”二的又道:“原是这个事理,不过我们山东人道拙。前人留下来的名迹都要装点,如果隋堤在我们山东,必然有人补种些杨柳,算一个风景。比方这泰山上的五大夫松。莫非当真是秦始皇封的那五棵松吗?不过既有这个名迹,总得种五棵松在那处所,好让那玩耍的人看了;也能够助点诗兴;乡间人看了,也多晓得一件故事。”
说完。又往前行,见面前有“回马岭”三个字,山今后就险要起来了。再前,过二天门,过五大夫松,过百丈崖。到十八盘。在十八盘下,仰看南天门,就如直上直下似的,又像从天上挂下一架石梯子似的。大师看了都有些惊骇,轿夫到此也都要吃袋烟歇歇脚力。环翠向德夫人道:“太太您怕不怕?”德夫人道:“如何不怕呢?您瞧那南天门的门楼子,看着像一尺多高,你想这够多么远,都是直上直下的路。倘若轿夫脚底下一滑,我们就成了肉酱了?想做了肉饼子都不成。”逸云笑道:“不怕的,有娘娘保佑,这里自古没闹过乱子,您放心罢。您不信,我走给您瞧。”说着放开步,如飞似的去了。走得一半,只见逸云不过有个三四岁小孩子大,看他转过身来,面朝下看,两只手乱招。德夫人大声喊道:“谨慎着,别栽下来!”那边听得见呢?看他回身,又望上去了。这里轿夫脚力已足,说:“太大们请上轿罢。”德夫人袖中取出块花绢子,来对环翠道:“我教你个好体例,你特长绢子把眼上,死活存亡,听天由命去罢。”环翠说:“只好如许。”当真也取块帕子将眼遮上,听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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