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4页/共5页]
水碗被扔地上,破裂一地。裴氏愣了半晌,低头很久,也不看李光仲的神采,卷起裤腿,提着苗条纤细的身子,点亮烛火后,谨慎蹲着,拾起地上寥落碎片,又重新泡开一碗热水,双手捧着水碗坐在李光仲身侧。
李光仲脸上透露着难以袒护的高兴:“山荆确是贤惠,还是兄长慧眼识珠。”
李光仲这才缓过神,还是面无人色,歉意道:“娘子吃惊了。”
杨氏走近陈卿嗣,烛光中,暴露一张挂着长疤的凶脸,不等陈卿嗣筹办,三下两下扯开了陈卿嗣湿漉的外套,将烫好的草药包死死按在陈卿嗣的背上。
陈卿嗣深表附和点了点头,解释道:“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五年前,先主公即位,跳梁小丑晋升太尉,韦夫人上官婉儿狼狈为奸,淫乱府中,这看上去,武氏权倾一脉,韦后独揽大权,实际上,武韦并未同一,也就是说,他们虽沆瀣一气,实则各怀鬼胎。先主公无能朝政,但终归亲手归复名器,李姓子孙无不心胸感激,必定佑之,韦夫人若早早行此篡逆之举,武氏另不足力与之联袂,韦夫人借助其势,鹿死谁手尤未可知,只因天下人畏酷刑而不畏专政,惧武而不惧韦。现现在,跳梁宵小已死,府中李韦二势已不相高低,然韦夫人入府不过十数载,论根底,声望,心计,手腕,都不及当年老祖宗半分,韦夫人若敢行背叛之事,我料定,她必死。”
李光仲早就有所耳闻,只是不肯承认:“主公…;…;这动静是真的?”
“相公,又做恶梦了?”裴氏从枕边醒来,见李光仲不睬,翻身下床,从红木柜上取下一碗姜水,递在李光仲嘴边:“喝点水。”
裴氏回过甚,姣美镜白的面庞如一轮细月,唇若朱丹:“相公说便是,妾身听就是了。”
陈卿嗣掷子认输道:“这,哈哈,这局是公子赢了。”
天赋二年,七月,李隆基诛杀承平公主权势,逼太上皇李旦交出兵权。
陈卿嗣一声痛苦呜叫,杨氏却视若不见,按着草药包在陈卿嗣背上猛蹭,口中还添油加醋道:“弟妹可好?”
李光仲:“兄长本日举棋不定,似有苦衷?”
李光仲:“传言?”
陈卿嗣饮了口大叶茶,一改昔日严厉,略显隐晦道:“公子棋艺精进,鄙人自叹不如,苦衷倒不敷虑,难事倒有一桩。”
交趾城门下,五百巡防兵士纵横而列,身披油衣,哈腰执戟,清理着两尺过膝的淤水。现在,安南都护府中大部分军士都被调遣输通漕运整治涝灾去了,城里主街道上人头罕见,发卖衣履油伞的商客模糊在雷声中安步。
任何时候,李光仲都没法看破陈卿嗣的设法,“兄长,仅是如此?”
陈卿嗣嘴角一僵:“公子,难说。”
陈卿嗣望着对街屋顶熊熊大火,狂傲道:“三言两语便道破天机,这是老天爷对我的奖惩?只盼殿下能早日脱身,我也死得瞑目了。”陈卿嗣踱步转头,撑起纸伞,望着家门,久久不入,怒甩衣袖,口中阴沉森嘀咕着:“天下之大,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岭南多瘟多难,十人当中六七人死,一二者残,其幸存者,必是世代久居,交趾地处大唐最南,其卑劣程度可想而知。与李光仲出身显赫分歧,身为河东裴氏的遗孤,自小无依无靠的陈卿嗣能在这里糊口了近三十年,他的存活本身就是古迹。
李光仲瞳孔微缩,皱着眉头,一动不动望着陈卿嗣,四年的工夫已将他性子中的躁动磨去了大半,此时的李光仲已不似当年那般遇事打动。
“谁!”李光仲诈尸般从睡梦中惊厥而醒,双手支着身子,额头缀满汗珠,降落嘶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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