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生前身后[第2页/共5页]

陈卿嗣见常日性子沉着的儿子哀声感喟，不由笑了笑，也并未嗔怒于他，只是一动不动盯着文若的眼睛，问道：“如如果你，此时现在，该如何去做？”

文若听着胡涂，不由问道：“父亲的意义是，若想自保，应先考虑曲干两家孰胜孰败？”

文若作揖罢了，脱下上衣，暴露胸膛背脊，长跪于地。母亲杨氏从房中取出一根四尺长七寸宽的木棒，站在文若身后，用木棒砸向文若前胸后背。只听铿锵反响，文若赤裸背后的刺青已是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忠承寺距此路途悠远，就算儿骑快马来回，起码也要一整日时候，如果儿明日赶不回交趾，届时城中大乱，不免殃及长史府，父亲又当如何自保？”文若言语冲动道。

陈卿嗣听后，细细打量着文若稍带醉意的稚嫩面庞，悄悄点头，笑道：“曲大人说你远胜当年为父之时，由此看来，果不其然。”

陈卿嗣双手背过，瞑目低头，身材似有些疼痛，咳了两声，叮嘱道：“你在忠承寺中停歇半日，裴先生会将别的两架马车相赠并于你同业，而后你将这六辆马车一同送至姚州西宁王府，永久不要再回交趾。”陈卿嗣话音未落，室内俄然吹起一阵邪风，火光摇摇欲灭，在风中摇摆好久方才稳定下来。

陈卿嗣暗自点头，转过身拾起袖子，挑着灯花，烛光将他惨白的面庞照得像幽冥普通可骇。陈卿嗣回过身，从胸中递出两封信，交于文若，说道：“你翻开看看。”

“我并非惩罚于你，是要你记着，人活一世，不成不学，若不学无术，则惘活于世，就算你今后不得明经进士，也要学有所长，你可明白？”

文若不假思考，硬邦邦回道：“若曲直览与甘锰相争，儿定会互助甘锰。”

“为父晓得，你想问为何要将那几辆马车运至西宁王府？”陈卿嗣有些气短，声音发虚。

“你现在已是都护府的半子，何况此事关乎严峻，时候火急，昨日我已与多数督曲览筹议安妥，你固然出城便是，不会有人从中禁止。”

自小文若调皮，不喜读书，母亲便棍棒服侍，严管其成才，所谓木杖，就是要在文若身上，打折这一整根七寸宽的木棒为止。文若心知此事决不成流露一星半点，甘心受罚，也不想母亲起疑多问，宁肯鲜血呕出，也不送口一句。

杨氏听后，肝火渐消，问道：“你我有约，一日不读书，就要受得木杖。”

“女民气，海底针，儿不善巧舌，自知不敌，依墨既已嫁入我府，今后我定会竭尽尽力，好生待她，不孤负父亲大人期冀。”

局势告急，文若不敢粗心，不假思考道：“是，父亲。”

“父亲大人，儿想问您一件事，您可愿照实答复？”文若口气大变，极其慎重道。

“柜中有些白药，你马上敷上，两日便可病愈。”杨氏颤抖伸动手，指向文若身后。

说罢，陈卿嗣拂袖而走，空留文若一人拜首于地，泣不成声。

“那你想站在哪一方？”

见文若哭嚎不止，常日话语刻薄的陈卿嗣也心软下来，自哀道：“为父本是中土之人，自幼多舛，被迫迁徙岭南，能在这山穷水恶之地活过四十，已是满足，儿不必难过。为父三十初为官，十年苦寒，频频升迁，四十岁便升至四品长史，现在儿已立室发愤，为父如此平生，也不徒然，只是心有遗憾。为父当年愧于西宁王佑，自知不久于人间，此番心愿，就交于你来替父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