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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六个丫头，撤除只会吃睡玩的春芽和幺妹，春苗主动承担做饭以外的家务，双胞胎机警，老是能给家里补助点吃的，唯独友娣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

“我叫崔绿真，你叫甚么名字呀？”

那是一篮金黄带绿的油菜花，还没全绽。客岁下多了油菜籽儿，年前又舍不得拔苗，现在一个坑里挤满的都是油菜花，农业站的指导员说如许耗水耗肥还减产，得把那些小的不成气候的减掉。

但是，春芽只闻声“糖水”两个字，双眼亮得不像话，“糖……糖……水……今今……明天……”一句整话说完，对方都能听睡着。

饶是十二岁，可要抱起胖乎乎的小堂妹还是很吃力。而幺妹趴她肩头，眼睛还在狗尾草上恋恋不舍，这是她明天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耶。

话未说完，忽听幺妹说：“姐姐，小草草跟我说话呢。”

春月看看春晖，口齿聪明道：“刚瞥见在河边。”

狗尾草对劲地晃晃它的“服从”，“别看我整天待茅坑旁，我会做的，晓得的事儿多了去。”

狗尾巴草的顶端动了动，仿佛是在点头。

当然，也就没别的孩子跟她们抢。

闻声姐姐们返来，过家家的吸引力顿时见效，幺妹和春芽发展着下了炕，出来围着一篮金灿灿的油菜花打转。

循着声音，她想起来，这声音……是她的小草草朋友！

“春晖春月呢？”这是老二家的双胞胎，八岁，平时也能帮手洗菜烧火。

幺妹也想到了春芽姐姐，换上一身干爽的补丁衣裳，她又“哒哒哒”跑到三叔房里，拍拍炕上那黑不溜秋的快滚到炕沿的屁股蛋：“姐姐，我奉告你个奥妙哦。”

跑得急，人又小，糖水洒了一身，比及厕所门口，只剩三分之一了。

捡返来的油菜花洗净晒干水分，用盐巴辣椒茴香籽腌上，一个礼拜后就是酸甜爽口的下饭菜――是见多识广的黄柔教的，大河口公社这才第一年学着种油菜。

三分钟后。

走前面提竹篮的是春晖，比春月大了三分钟，用膝盖顶着满满登登的竹篮陈述战果：“奶，够吃好几天嘞。”

“不就一群妖艳贱货嘛，我着花的时候如何不见你们多看一眼。”大师正高兴的时候，幺妹俄然闻声幽幽一句。

春苗叹口气，细声细气的解释：“着凉就要吃药药，搞不好还得打……”

狗尾巴缩了缩叶子，回绝了老练鬼发来的谈天要求。

让干活就说肚子疼，一泡屎能让她屙到太阳落山。关头用饭时候又比谁都主动，恐怕动手慢了就吃不上。崔老太特别看不上眼，时不时就要揍她。

崔老太对劲的点头，掂了掂油菜花，“瞥见友娣没？”

“本草想甚么时候开就甚么时候开，现在也能开。”归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逗逗这笨拙的人类幼崽吧。

崔家的炕都不高，幺妹踩在板凳上，踮起脚爬上去，蹬掉鞋子，跟她一起滚进被窝，小声吝啬的说：“小草草跟我说话，还喝了我的糖水。”

一听会减产，社会主义农夫们都不心疼了。

等老四一死，又有人说她守不住，村里盯着她的大小伙子十几个……但是，她硬是生下遗腹子，还拉扯到这么大。

想到过家家，两小只的游戏瘾犯了，打盹也没了，那里还记得会说话的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很渴，不想跟她华侈口舌。

话音方落，只见草丛中最粗最高的一根草茎，有一个细细的小包包自下而上，跳台阶似的一台一台往上跳，挤破两片嫩叶的包裹，悄咪咪伸出一段草尖尖。渐渐的，尖尖伸展开身子，变成一段弯弯的毛茸茸的狗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