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第1页/共3页]
毛巾,软软而又暖和的手时不时就碰到了她的额头。兰儿想,戴教员的手如果全部搁在她脸上,不拿走该多好!她强挤出一个笑容,算是谢了。
不知又睡了多久,兰儿被辩论声惊醒。她侧身朝外一看,又看到了昨晚的景象。只是火油灯下不是书,是酒菜。能够是喝了酒的原因,三哥和四哥争得脸红脖子粗,没了昔日的温文尔雅。哑巴大哥和二哥(文斌)自是均不在场。这时,兰儿听到戴教员说:“反动不是温良恭俭让,是一个阶层颠覆一个阶层的暴力行动。”戴教员说这话时,脸上仍然是浅浅的笑。那安静,没有一点三哥和四哥一冲动就拍案而起的架式。
“那你说,我们家算甚么阶层?”文仲按捺着一肚子的火说。“一百亩良田和山地林木,数十间房的大宅,县里镇上七八间商行工厂,你说算甚么阶层?”嘉武站起来,大幅度摆手说。“剥削阶层。”陈先生在一边,俄然说了一句。文仲愣怔半天,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不幸巴巴地说:“照你们说的,我们反动,得先革本身家的命?”“对!”戴教员非常必定地说,带着一如既往的含笑。
洗完脚,兰儿慵懒地回到床上躺下。她刚闭上眼,俄然瞥见陈先生急仓促像个没头的苍蝇跑来跑去。他是不是找她,兰儿不敢必定,只是他张嘴喊叫的口型就像叫“兰儿”。兰儿躺在寨前一块巨大的青石板上,阳光透过银杏树的枝丫,斑班驳驳洒到石板上。兰儿躺上来时,阳光早就把青石板晒烫了,有股炙热,让她翻来覆去总躺不平稳--现在却好似有千只万只蚂蚁在身上叮咬难受得很。这时跑来跑去的竟然不是陈先生了,而是早上见着的那很多个乌衣女郎。乌衣女郎们的头一个个都成了苍蝇头。她们跑起来,黑竹纱衣高高飘荡,哗啦啦作响。响了一阵,响声变成了木屐敲石板的橐橐声,这声音本来整齐齐截,可快速又变成了缫丝厂机器的轰鸣声,在机器旁繁忙的乌衣女郎们俄然一齐回过甚来,一个个变成了狰狞可怖的白脸披发女鬼……
兰儿惊叫一声,从青石板上跳了下来。这一跳,兰儿从梦中惊醒过来。她随即听到有人说:“兰(花)儿烧得短长,特长巾给她敷点冷水。”过了一会,一张湿漉漉、冰冷凉的毛巾敷到了兰儿的额头上。兰儿感觉通身的炎热顿时消去了很多。又有人说:“吃药了吗?”“吃了,吃了退烧药。”有人答道。有人接着说:“注射退烧才快。”“你觉得净水塘镇是长沙呀?西药还没有提高到这里呢。”是另一小我的声音。“烧一烧,长一长,功德呢。”“都十九岁了,还长?”兰儿听清楚了,说话的有男有女,女的是戴教员和凤姐,男的是三哥四哥,另有一个,是谁?莫非是陈先生?
回到戴教员的房间,兰儿软绵绵地坐在床沿上。她看到,写字台上多了一摞门生的功课簿,功课簿码得整整齐齐。戴教员的房间正对着操场,门生一跑一跳,灰尘飞扬,戴教员的房间却一尘不染。兰儿想,戴教员真爱整齐,一天里,要多少次擦台抹桌。如许想了,兰儿又站了起来,走到天井,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冲到脚上。哟,这水缸里的水真凉。兰儿打了个激灵,又打了个激灵。她感觉满身一阵发麻,手臂上顿时出现了一层鸡皮疙瘩。
时见到的景象。她仍然感觉不过是一个梦。兰儿看着大师说:“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这盏火油灯了,也放在同一个位置上。好几小我围着火油灯,灯光就把人影投到了墙上。”
“不看,不看。”嘉武坐回圆桌边,非常牛气地说:“老子兵戈,打得腿都断了,也没叫一声,这点血算甚么?谁去热菜?我饿了!”“我来,我来。”凤姐一边应,一边向厨房走去。门外的青蛙在“呱呱”地叫,有一只小小萤火虫不知何时飞入了窗口内。兰儿闻声后,大声地说:“呀,真的哩,都点灯了。”屋里的火油灯,让兰儿想到了昨晚半夜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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