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访客[第1页/共4页]

段岭胡思乱想，这是甚么人？现在就跑？马背太高了，他不敢跳下去，怕摔断腿，更怕被马踢上一脚。他几次策画，不知该将运气交给这个陌生人，还是交给本身。关头是，能逃到哪去？就在他把心一横，反恰是死是活，交由天定之时，一个身影再次闪现在巷口处。接着，郎俊侠踏上马镫，翻身上马。

“夫人。”那男人的声音说。

他在恍惚的认识当中，闻到了那男人身上的气味，跟着他的脚步轻微颠簸，那条门路垂垂地和缓起来。

段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做点过往客商的倒卖买卖，有一产业铺、一家油坊，当家的不到三十五便得了痨病，一命归西。百口高低尽靠夫人办理着。

“回禀夫人。”一名仆人前去返报，说，“那人带着逃生子在巷子里吃馄饨。”

段岭不住颤抖，几次想上马逃窜，马却太高，跳下去恐怕会摔断了腿。

“出世纸在这儿。”段夫人又说。

夜渐深，段岭的满身几近要冻僵了，他呼出的最后一口气成为白雾，氤氲而升，雪花在这气味里穿越飘移。他胡想着甚么时候雪能停，面前呈现一轮太阳，就像无数个夏季凌晨时，日光初现。

走廊两侧，暖和的房中传来女孩猖獗的笑声，和大雪的沙沙声，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混在一起，而六合，垂垂地暖了起来，也有了光。

段岭：“我不走！我不走――！”

“本来呢，我段家是决然不会收下这孩子的。”段夫人笑吟吟道，“当年他娘怀着他回家，冰天雪地的，也找不到个去处，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一住下来，可就没完没了的。”

段夫人：“……”

段岭侧躺在地上，微微抽搐，面朝门外，满身冻得僵了，他艰巨地坐起，男人走出去，跪在他的身前，细心打量他的面貌。

亡国生春草，离宫没古丘。

段岭坐在郎俊侠身前，抽了抽鼻子，闻到本身衣服潮湿的气味，出乎料想的，郎俊侠的衣服却非常枯燥，仿佛刚在火堆前烘过，有股好闻的烧饼气味，握着马缰的手的袖口处更烧焦了一小片。

段岭声嘶力竭地惨叫，那男人反而低头看他。

孤寂暗夜，灯火明灭。

高头大马踏着青石板路，收回连续串马蹄声响，驰出冷巷，在空无一人的黑夜里，分开了汝南城。

睡梦中，两道连绵的山谷就像皮电影上的画儿，在幕布上一掠而过。

“在这儿等我，我去办点事。”郎俊侠以裘袄裹着段岭，扶他上马去。

段岭回身就跑，刚跑出一步，就被丫环揪着耳朵，在扯破般的疼痛中被倒拖返来。

好一会儿后，段夫人查探那男人神采，见他已伸手入怀，取出数张花花绿绿的银票。

“吃饱了就走罢。”郎俊侠又说，伸脱手要牵段岭，段岭只朝后缩，往卖馄饨的老王投去求救的目光，郎俊侠却一翻手，将段岭的手握住，段岭不敢挣，乖乖跟着他走了。

段岭甚么都顾不得了，接过碗，也不怕烫着了喉咙，立时就吃了起来。一碗鲜肉馄饨个大馅足，上头撒了芝麻与花生碎，一小块油脂化开在汤里，暗香扑鼻，碗下垫着烫熟的雪里红。

“段岭！”院外小孩的声音喊道。

段岭认识一片恍惚，面前尽是虚影与幻觉。

“放开他。”那男人沉声道，紧接着一手按在段岭的肩上。

六合者万物之逆旅，工夫者，百代之过客。

时而是故去母亲的双手，时而是段家夫人的斑斓袍子，时而是管事狰狞的脸。

“我不去喂妖怪，别卖了我！别――”段岭一头朝桌子底下钻，男人手却更快，一把揪住了他，紧接着扣起苗条手指，在段岭腰间一弹，段岭便直挺挺地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