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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过她的曲声, 却没有见过她真容的人, 皆唤她一声见鹿公子。

她把皇位让给皇后，没甚么不好的。前朝也有皇后当政的先例，理所该当。更何况，她们伉俪一体，她死了，皇后在朝也是一样的。

她是应当去死的，但还不能死。

程文说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温和又慈爱。

世人皆知, 云州雾海深处, 有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郎, 一首尺八能震惊云海, 幽林深处见皎鹿普通的清澈。

她们是伉俪，却也是君臣，更是一起相扶相持惺惺相惜的战友。

皇后比她有才调，比她懂很多，比她更会体恤百姓，最首要的是，和她这个甚么都没有的傀儡天子比拟，皇后另有兵。

朝臣们都晓得，昭帝的尺八乃是人间一绝。直到源州城破，昭帝在奉先殿烧了一把大火，这尺八，就成了亡国之音。

可她还是感觉她没有做错，不烧奉先殿，以她将死之躯守不住源州城。如果逃脱，那放在奉先殿的先人只能平白被欺侮。更何况，以她当时的身材，底子不能北上与皇后汇合。

她长久的平生里，广为人知的并不是楚末的亡国君主, 而是在云州那几年里，响彻九州的御龙之音。

这些都畴昔了，她的平生，用一个昭书画了句号，已经美满了。

只怕她还没出源州，就命丧鬼域了。

北边的蛮族，南朝的赃官贪吏，那些死在街头的孤儿寡母，死在边陲的青壮少年，都由她领受了。

也不对，她的梓潼，现在已经是至高无上的帝王。要嫁，也是别人嫁给她。

弘文馆的教员，或多或少听过她的曲音，但技能袒护一下，能过考核便可。只是那一日，她交了考核内容时，程文却压了她的考核题目，说道：“弘文馆不将尺八作为曲艺考核的科目，你再另选一门吧。”

骑射是在徒弟们的教诲放学会的, 而曲艺，这件无需烦恼的事情现在却要费经心机去袒护。

她停歇了半晌，却听太子妃说道：“还望陛下保重龙体，楚国，仅剩您了。”

但她如许的人，能成为一个一国之君嘛？

皇后既然力排众议，给了她一个“昭”字，那么在内心，也不会这么想她的曲子的。

她本应当陪着她还这个万里国土一片安宁，但毕竟抵不过世事无常。

结婚多年，竟从未问过她喜好甚么样的人物。但像她这般一无所长的人，若不是太子，也娶不到她的。

她只是和她母亲说的一样，命不太好，不能活的太悠长。

她甚么也听不见，只是呆呆地望着帐顶，说了一句：“我是个罪人。”

程文看着她，目光庞大而幽深，半晌才说道：“是陛下的禁令。”

因着这清澈婉转的尺八之音, 不知多少文人骚人欲与这位清贵的少年曲师交友。但因为钟离朔当时被刺帝放逐在云州，不好流露身份，故而并没有多少见过她的真容。

当年刺帝收回太子妃的兵符，终究到了钟离朔的手上，即位以后，她把兵符还给了禤景宸。

而近前，神采惨白的太子妃跪在榻前，孤零零地守着她。

钟离朔心下不知是何滋味，半是失落，才是难过，惶惑然应了一句：“门生晓得了。”

皇后会带兵，而她，不会。

是吧，梓潼。

“还望陛下节哀，恭请陛下马上即位。”

是，是她一把火烧了奉先殿，是她不孝，在她赴死的时候，就想着本身的谥号，不是荒便是哀。

因而她扭头，看向了禤景宸：“太子妃，你感觉我会是一个好君王嘛？”

“恭请陛下即位。”

她死在了供奉先祖的处所，化为了灰烬。而钟离家能担当皇位的，除了云中王以外，都被刺帝杀的干清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