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子[第1页/共3页]

水面高低起伏，赤色刺目，耀得狄应心头直跳，胸中燃起一股烦躁，摆摆手，“快去吧。”

此非祥兆。

许是她瘦得只剩一副骨架外披了一张式微的人皮，许是她邋里肮脏姿色平平让人兴味索然，许是她高高鼓起的肚子唤醒了豺狼们仅剩的美意，总之她免于被人拉入帐篷的厄运。

狄应犹安闲门外盘桓苦等，如同法场待斩的囚徒，喜也好悲也罢，只差临颈一刀。

“一石一木尚可生魂，寰宇亦然。只因你我皆存于寰宇肚腹，如井底之蛙坐井观天，困思一时罢了。”

喧闹的营地在妇人拉长的声线中堕入空前的寂静，直至她变作一具真正的尸身，围聚的兵将们脸上赤色仍未规复，特别那十五六岁的少年。

三月中旬，本该朗月当空，疏星装点，可彻夜・・・・・・狄应昂首瞻仰夜空，通俗如墨，不见亮光，厚厚的云层讳饰了月盘，寥寥几点星子也收敛了华彩，寂寂无言。

狄应实在不肯想起那一幕，可影象仍如海潮般滚滚而来。

他堂堂平沙将军，一品君侯，府中姬妾如林，庶子庶女更是无数，何如正室身亏体弱，使他年逾不惑，独一一嫡子绕膝，嫡派薄弱，血脉祸乱之源。

“棋盘动乱，谈何进退。”老君起家，慨然道，目光掠过凤行，落到殿外，更加飘忽不定，“执今之道以御今之有，以知古始，是为道纪。”

并非再为人父的忐忑不安，狄应非常清楚，而是尤良的这声惨叫过分骇人，如厉鬼嘶鸣，如十七年前阿谁妇人临死前的哀嚎。

如此凄厉，如此绝望，狄应甚而不敢再看她惨白的面庞，枯枝般的手指托着肚腹，起皮的嘴巴挣得夸大的大，不知但是他的幻觉，好似在妇人连缀的惊呼中异化了一丝稚嫩的嘤咛。

两军对垒，死伤无数，除了披甲上阵的兵士，另有四周驰驱的流民。

女童如蒙大赦，屈膝行了一礼，便忙不迭地快步跑开，转眼间没天玄色。

幸而天道仁慈，不计他暮年交战疆场殛毙太重之罪，去岁，正室尤良终怀二胎，伉俪两人本来冷持互敬相对无言，因这未出世的孩子，虽不若重修旧好，却也把手并肩，细心庇护腹中胎儿，现在，尤良屋内正受刳腹之痛，他在院中何其不受灼心之苦？

凤行心中惊奇，道家以顺六合应万物为旨，以推演变势为常，老君乃道家鼻祖，竟有未知不测之说，“寰宇如棋盘，三界五行各为棋子，动则生变，变则进退有度，进退之法老君可明？”

妇人的目光逡巡不久，就被他发觉，身后堆积成山的尸身让贰心如盘石，随口叮咛一句，那妇人便透露在敞亮的火把下，四周是一个个不怀美意的兵士，以狄应为首，恶笑，唾骂，踢踹，拳脚相加，肆意玩弄，不到一刻钟，妇人便奄奄一息地伸直在地上，一动不动。

方才妇人刺探营帐的行动让他不得不警戒，宁肯错杀不成放过，是他的处世规语。

殿内，凤行骇然惊立，赤色尽褪。

凤行僵坐原处，面上骇怪莫名。

其间，狄应虽未亲身脱手，却也冷眼旁观。

狄应想不起来了，用力晃晃脑袋，尽力从回想中摆脱，醒过神来，俄然发明一个可骇的景象。

老君松开五指，任丹瓶飞离，回身走到殿外，眺望远山云雾，繁星掩映此中，熠熠生辉。

即便她是细作的能够微乎其微。

仙岩极顶之上，祥云瑞照，仙雾飘缭。

少年厥后如何？

女童吓了一跳，满满的一盆血水实在沉重，惶急之下几乎洒到狄应身上，连退了几步，方颤声道，“老爷，奴婢在外间换水，不入阁房。”

“应哥――”

末端，一名十五六的少年兵士举起长刀，在他一个不经意间，手起刀落，直插妇人水泡般的肚子上，顿时鲜血喷溅如涌泉，狄应制止不及，便被妇人随即爆出的惨叫惊得钉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