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渡(一)[第1页/共2页]
掌柜袖动手,慢吞吞的绕过柜台旁的铜火炉,挑开窗上的木板往外瞅了一眼,嘀咕道:“才这个时候,天就黑尽了。”
杜书彦眼中滑过一丝笑意,拈了块卤水羊肝放在碗里,满不在乎的随口问道:“如何说?”
为首的一个老头解下毡衣风帽,拢了拢****的额发,将一吊大钱推到柜台上,笑道:“这路但是难走了。”他面上沟壑纵横,一笑起来眼睛立即埋进了皱纹里,几根斑白髯毛混乱的立在和内里的地盘一样瘠薄的下巴上,被雪水撸成了一撮山羊胡。
渡口南岸的村庄,不过是一条五步宽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土路,一排低矮得半埋在黄土里的土屋子,住在内里的人,多数已跟着牧民南下找买卖去了。被风雪撕扯得班驳的黄土,衬得路绝顶有着三层小楼,屋檐下一排风灯明灭的福来堆栈如海市蜃楼般的不实在。北风夹着雪片儿从堆栈的门缝里冒死的往里挤,跑堂的缩动手,用肩膀抵着门,朝热腾腾的厅堂里喊道:“掌柜的,风雪越来越大,怕是不会有人来了。”
老张头掂了掂手头的分量,立即满脸堆笑的拖过一张凳子,道:“公子您请坐,老头给您比划比划,”一边用手里的筷子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划拉起来,“这里往南十里,从羊玍子村往上,有条上山的巷子,那山上有个索桥能够过河……”
杜书彦见他,便笑着将酒杯一摞:“管城,让小子弄去,快来喝杯暖酒。”
杜书彦想光临出门官家特地赐的那碗浮雪杏仁豆腐,这会儿子都还感觉胃里冻得模糊发疼,这一趟公然不是甚么功德情。
“公子,那几小我,就坐着那架式,没有几年是磨不出来,只要一有响动保准顿时就能弹起来,端庄做买卖但是练不出来的。”
他一开口,两张桌上忽有了一种奥妙的严峻氛围。
龙门渡,这阔别官道的小渡口,即便是河水即将结冻的初冬,仍然来往着一队队用心叵测,甘愿绕远道走巷子的商队。
“这个如何是好,”杜书彦惊得一顿脚,“渡口一关,岂不是要比及开春了?”
老张头往地上一啐:“甚么大买卖,谁推测天变得这么快,老骨头都给我冻散了。还不从速弄点热和的吃食来!”一边号召他同路的几个伴当占了两张桌子,眯着眼睛烤起火来。
“鄙人略懂岐黄,要不我替你把评脉开个方剂?”
老张头高低打量了杜书彦一番,又着意瞄了管城几眼,方道:“这风雪不过一两日便停,也不碍着走路,只是这儿谁不晓得,一下雪,渡口的刘二爷就过山看他儿子去了,哪另有船。”
“路上着了风寒,油腻腻的没胃口,”青年一脸无法的说,显得相称可惜。
“如此便谢过了,”杜书彦客气的一鞠,眼神落在桌上那碗一口没动的羊肉汤上,“这位兄台倒是风趣,莫非这浓白膏汁,还比不得那半壶茶梗么?”
正在这时,连续串的砸门声,蓦地冲进厅堂的冷风冻得堂中的门客们一个激灵,便一个个都转头往门口看。七八个浑身雪渣的男人正站在进门的当口,被房中的热气一扑,滴滴拉拉的落了一地的水。
“这位公子,但是有兴趣过来聊聊?”老张头满脸褶子堆出一个滑头的笑容,明显是重视到杜书彦多往这边看了几眼。
老张头的老脸像是立即被冻成了硬邦邦的土块,灰着脸将筷子一撂:“吃你的,小子晓得个屁。”
掌柜将钱抹进抽屉里,嘿嘿一笑,道:“老张头,这天儿你还往外跑,可见是大买卖,来两坛好酒?”
“那没得准……”老张头甩了个长音儿,回身接太小二端来的羊杂汤,撅起留着两撇山羊胡子的尖嘴直吹,再不理睬青年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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