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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不成问题的问题(2)[第1页/共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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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匠?”

秦妙斋从十五岁起就自称为宁夏第一才子。到二十多岁,看“才子”这个词儿不大时行了,乃改称为天下第一艺术家。据他本身说,他会雕镂,会作画,会弹古琴与钢琴,会作诗,写小说与戏剧:全能的艺术家。但是,谁也没有见过他雕镂、画图、操琴和做文章。

“我?”丁主任笑着答复,“小小花匠!”

妙斋的眼角上汪起一些热泪,口中的热涎喷到丁主任的脸上:“画家,我是――画家,你如何晓得?”说到这里,他仿佛已筋疲力尽,像将近晕倒的模样,摇摆着,摸索着,找到一只小凳,坐下,闭上了眼睛。

妙斋犹不足怒,手指向四壁遍及地一扫:“这全要不得!十足要不得!”

他向办公楼那面走,心中仿佛在说:“我要骂他们!就在这里,这里,写成骂他们的文章!”

也就是上午十一点钟吧,天上有几缕秋云,阳光从云隙收回一些不甚明的光,云下,存着些没有完整被轻风吹散的雾。江水大抵上还是黄的,只要江岔子里的已经悄悄地显出绿色。葡萄的叶子就快落净,茶花已顶出一些红瓣儿来。秦妙斋在鸭塘的四周找了块石头,懒洋洋地坐下。看了看四下里的山、江、花、草,他感到一阵难过。俄然地很想家,又仿佛要作一两句诗,仿佛另有点触目伤情……这时候,他的豪情极庞大,庞大到了既像万感俱来,又像茫然不知所谓的程度。坐了好久,他俄然在庞大混乱的表情中找到能够用话语说出来的一件事来。“我该当住在这里!”他低声对本身说。这句话固然是那么简短,但是里边带着无穷的感慨。离家,获咎了父亲,功未成,名未就……只落得独安闲他乡隐退,想住在这悄悄的处所!他呆呆地看着池里的明白鸭,那洁白的羽毛,金黄的脚掌,扁而像涂了一层蜡的嘴,都使贰心中更混乱,更浮泛,更难过。这些白鸭是活的东西,不错;但是他们干吗活着呢?正如同天生下我秦妙斋来,有天赋,有志愿,有抱负,但是都有甚么用呢?想到这里,他蓦地地,几近是身不由己地,立了起来。他恨这个天下,恨这个不叫他成名的天下!连那些明白鸭都可爱!他偶然中地、顺手地捋下一把树叶,揉碎,扔在地上。他发誓,要好好地、痛快淋漓地写几篇笔墨,把那些驰名的画家、音乐家、文学家都骂得一个小钱也不值!那群不狷介的东西!

“哦!”丁主任的笑意又回到脸上,进了大厅,眼睛往四周一扫――壁上挂着些时人的书画。这些书画都不甚高超,也不非常丑恶。在丁主任眼中,它们都怪有个意义,起码是挂在这里总比四壁皆空强一些。不过,他也有个偏疼眼,他顶爱那张长方的,石印的抗战门神爷,因为色采光鲜,“真”有个意义。他的目光停在那片色采上。

跟着丁主任的眼,妙斋也瞥见了那些书画,他把目光停在了那张抗战画上。当那些色采清楚地印在了他的心上的时候,他觉到一阵恶心,像俄然要发痧似的,浑身的毛孔都像针儿刺着,出了点盗汗。定必然神,他扯着丁先生,扑向那张使他恶心的画儿去。发颤的手指,像一根挺身作战的小枪似的,指着那堆色采:“这叫画?这叫画?用抗战来棍骗艺术,该杀!该杀!”不由分辩,他把画儿扯了下来,极快地撕碎,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揉搓,仿佛把天下的抗战艺术家都踩在了泥土上似的。他痛快地吐了口气。

“秦妙斋,艺术家秦妙斋。你记着,艺术家和秦妙斋老得一块儿喊出来;一分开,艺术家和我就都不存在了!”

这些事,丁主任仿佛晓得,可没有任何表示,当夜里闹黄鼠狼子的时候,即便他正醒着,听得明显白白,他也不会落空身份地出来看看。及至次晨有人来陈述,他会顺口答音地声明:“我也闻声了,我睡觉最警省不过!”倘使他欢畅,他会持续说上很多关于黄鼬和他夜间如何警悟的故事,当被黄鼬拉去而变成红烧的或清炖的鸡鸭,摆在他的面前,他就绝对不再提黄鼬,而只谈些烹调上的题目与经历,一边说着,一边把最肥的一块鸭夹起来送给别人:“这么肥的鸭子,非挂炉烧烤不敷味;清炖不适宜,不过,汤还要得!”他极风雅地尝了两口汤。工人们若献给他钱――比如卖猪菜的钱――他绝对不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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