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乐妓叩音[第1页/共3页]
实在普通环境下,那些高官权勋虽有才气夺占乐妓,不过到底是违律之行,为一戋戋美色担着被御史弹劾世人诽夷的风险太不值得,一不谨慎闹去天子跟前,说不定就会丢官去爵,是以这类事情并未几见,但是这回叩音却恰好碰上了元家郎君。
但是这晚,先醉倒的倒是贺湛,前一息尚且口吟诗唱,下一息竟歪倒凭几,手中却还握着空杯,嘴里也还嘟囔着“叩音娘子还能接否?罚酒罚酒”,但是两排密黑的睫毛已经垂落,烛照下,两颊绯色更显素净。
“不过本日当真不刚巧,小女叩音已经约满。”假母正要再荐一名,却见那白衣郎君挥一挥手,一锭黄金便落在案上。
心有难言苦处,又被触及过往,叩音更是愁闷不已,因而几次豪饮,也难停歇心头郁苦,更是在酒入愁肠以后,激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忿来,暗下决计,倘若事情真到不能转寰境地,大不了另有一死,也好过被元家父子那等凶蛮无德之人欺侮。
是以叩音提及盘曲出身,却也不见多少哀凉,反而有光荣之意,只因倘若一向身陷青楼那等私娼倡寮,只会比眼下悲惨很多。
她又听得一声仿佛感喟般降落:“某见娘子甫一入内,颜容似有忧色,莫非有难言之事?无妨道来,某纵不能助益,聊为听者也能容娘子倾诉,倘若能略微开解更是幸事。”
假母方又恍然,本来是冲叩音反弹琵琶那手技艺,便笑:“小女叩音一手琴艺尚可。”
碰到这类毫无顾忌仗势之辈,便是假母也无可何如,叩音当然有千万不肯,也只要自叹命苦,这世道,便是她安于乐妓卑贱只求明净之身竟也不能。
假母本来也当她往红倌人培养,教习歌舞乐曲,只因尚小不及十五才保处子身,后却被平康坊中假母看中,出资买来此处,终因而免却被逼卖身这等厄运。
当闻这位玉郎并非冲着叩玉而是冲那叩音,假母轻舒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又啧啧称奇,也难怪她,在这平康坊,凡是名誉赫赫妓者皆以诗才辩才为佳,面貌凡是不是品流评定标准,凡是冲着色貌来客,多为粗鄙之辈,辟如那位因为姐姐封妃父亲得侯而俄然显赫的元三郎,便是胶葛叩音不放,将叩玉这位都知娘子视若不见。
“妾之旧籍正在钱塘,只是幼年便离故里,也只要些微印象罢了。”叩音轻叹,饮尽一杯清酒,眼角微有湿痕。
这也是实话,平康坊里,哪位娘子没受过乐律、歌舞教习,技艺尽都不错,反弹琵琶倒也并不鲜见,只不过叩音容色出众舞姿艳绝,假母用她,却也是弥补叩玉独力难支,那些游侠、纨绔闻名而来却不得见,用叩音应酬罢了。
贺湛翻了个身,轻挑眉梢――白鱼特地“保举”叩音,当然别成心图。因姑母处境不如畴前,若想在宫内安插耳目天然不易,不过在部分新近显赫的家世布线倒不艰巨,特别是在本无根底得志放肆的及恩侯府安插一二眼线,的确就是不废吹灰之力。
“郎君想听甚么曲目?”叩音心下猜疑,开口时更显谨慎翼翼。
但是她眼下虽附属教坊,浅显人不得逼迫卖身,却也只限“浅显人”罢了。
叩音悄悄点头,感喟今晚怕是醉不成了,唤入酒保,合力将贺湛扶至内卧软床,又亲手替他解了外裳,松开辟髻,用那绢巾净面时,叩音依依不舍的目光在那张虽染醉意却更显俊美的面庞上流连半晌,终究又是一叹,放落纱帐,轻步分开。
“本日偶然赏曲。”贺湛手执鎏银长嘴壶,倾腕斟出两杯清酒,自拿了一杯仰首饮尽,却又似回味普通,将那杯沿略挨唇边,举眸时眼角长飞,不尽风骚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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