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朱门冻骨[第1页/共2页]

老周头一边拉一边想着：或许又要改朝换代吧！

轿帘翻开时，他瞥见那具冻硬的尸首竟在笑——嘴角弧度像极了昨夜赏识的《快雪时晴帖》，他的眼睛转向西边――王点应当打败狗天子了吧！

"报——"门房捧着拜帖小跑出去，"陈公府送来百坛秋露白！"

柳莺儿吓得六神无主，在如许一个父母双亡的家庭，她所能依托的只要这个弟弟了。

鎏金狻猊香炉里腾起青烟时，柳莺儿俄然想起娘的话。

半夜梆子响时，柳莺儿摸到了百花楼后巷。

围观人群里有昨日施粥棚的哀鸿，正捧着掺了木屑的薄粥颤抖："传闻这姐弟俩的爹，原是之前的举人..."

打更人老周头拿梆子拨了拨尸身，那具女尸怀里还裹着个两个婴孩，娘俩的指甲缝里塞满黑褐色的观音土。

破红以后，柳莺儿望着床上的死肥猪一阵恶心，忍痛摸到了书房，找到一柄裁纸刀。

柳莺儿望着梁上垂下的金丝薰球，想起弟弟呕在雪地里的槐叶渣。

戏台上正演着新编的《目连救母》。扮观音的伶人踩着三尺高的跷，金箔贴的莲花座下藏着六个炭盆。俄然有个青衣小婢打翻了醒酒汤，班主立即被管家拖到廊下——十两银子买的丫头，剁了右手还能当粗工使唤。

此时她已经了无牵挂了，她的教养不答应她成为一个妓女。

管家瞥见地上半片血淋淋的耳朵，俄然想起戏台上目连母堕饿鬼道的唱词。

可现在栓子病重，本身浑身高低除了母亲留下的玉镯，再没有甚么值钱的东西了。

说到对劲之处，潘汝帧放声大笑起来：“天下，可不是他朱家的天下。”

凌晨，柳莺儿被挂在布政司衙门前的旗杆上。

同一时候，布政使潘汝帧的别院里暖如三春。

“为甚么会如许呢？”

潘汝帧笑骂道：“王点大人算无遗策，狗天子死定了！”

潘汝帧抚须大笑："快把前日收的流民女子带上来，给诸位大人醒酒！王大人领着五万军马，想必大事已成了吧！"

她脚踝系着红绸，胸前的破衣赏在朔风里顶风乱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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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阿谁怂样！”

“少不了你的！”

城隍庙戏台后巷的窝棚里，柳莺儿正用苇絮给弟弟止血。

潘汝帧的八抬暖轿颠末旗杆。

潘汝帧俄然靠近赵丰年，微声道：“我传闻有人要狗天子死于非命，要不是狗天子机警，跑到虎帐当中，现在恐怕只余半条命了！”

天启七年一月二十六日。

老周头饶是见惯了灭亡，但是对这饿死的母女毕竟还是做不到熟视无睹，“下辈子你们投个好人家吧！”

潘汝帧止住了笑，叹了一声道：“赵兄弟，你也别想这些了。大佬们能给我们留口汤就不错了！”

潘汝帧的眼底闪过一丝暴虐，“狗天子这是自取死路。他好好待在皇宫里做个吃喝不愁的傀儡不好吗？非要搞甚么矿税，开甚么海禁。那是能动的吗？”

知府赵丰年赔笑道：“五万打一万五，必定马到功成。我们再来一次土木堡之变，你我都是从龙之臣啊！”

柳莺儿仓猝道：“钱呢？我等钱救我弟弟的命！”

他新换了翡翠耳罩，伤口用西洋药膏贴着。

“呕―――”

"阿姐，我瞧见娘了..."栓子俄然抓住她腕子，那力道吓得柳莺儿浑身发凉。弟弟枯柴似的手正按在她退色的玉镯上——这是娘临终前从腕子褪下来的，说本是扬州瘦马戴过的珍品。

老周头抓住女尸的衣领，在光滑的雪地上拉出一道冰痕，这些尸身如果不措置掉，不免会引来野狗，这是老周头对这死去的母女最后的和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