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生死[第2页/共3页]

不一会儿，外间一阵喧闹，小腹已然微鼓的贞玉冲了出去，爬在炕沿上哭道：“祖母！”

苏氏暗道：我的贞秀累死累活扶侍你到闭眼的时候，内心放不下的竟还是贞玉。

他回想着她的笑容，并她仅与他言说过的几句话而撑过了这个夏季，撑过了两位帝王的新旧瓜代。

那苗妈妈下来疾扇了贞秀一个耳光道：“倒还会说嘴了。”

他头戴无翅高幞，怀中抱着拂尘，站在垂拱殿内龙椅一侧，眉扬目凝，唇角噙着一丝嘲笑暗忖道：我如许的人，无所向来，亦无所去，天国就是独一归处！

贞玉一听要服孝，这才点头道：“我现在有着身孕，不能成服。”

钟氏此时已不能识人，倒叫个贞秀清算的整整齐齐在炕上躺着。苏氏坐在炕沿上亲唤了一声：“老祖宗！”

院外竟然另有她带来的侯府仆人，此时呼拉拉围出去就将院中世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三月有微雨，此时淅淅沥沥下了下来。蒙蒙细雨中，那作法的阴阳先生口中念念有辞，围着世人洒水烧纸钱，仰首向天祷告。想必他是看惯了这些府宅中白叟丧去后争产的场面，也不觉奇特，仍还是做着本身的事情。

贞玉从王府中带来的人浩繁，此时沈氏陆氏几个给正在咽气的钟氏擦身子穿衣服，王府的丫环们便翻箱捣柜四周搜了起来。贞玉背身拉着一张脸在地上抱个肚皮站着，钟氏尚在垂死，一双眼睛盯紧了贞玉，欲要再瞧一眼她的面庞，她却终是没有转过脸来。

贞秀抢上前道：“我要在这里守着老祖宗，不能走。”

她叫苗妈妈扶了，几个丫环护着走到贞秀跟前，盯紧了贞秀道：“你借着服侍老祖宗，不但害死了她，还贪她财帛，真当我不晓得？”

贞玉嘲笑道：“看来你真是要我送到官府才会吐出来。”

这府中值钱的东西早已给她作了陪嫁，剩下钟氏一点体已，本日只差墙皮以外皆入了贞玉囊中。她也不跟宋岸嵘弟兄几个倒声辛苦，连张纸钱也不烧，大摇大摆出宋府归家去了。

钟氏半晌无言，忽而睁眼瞧了眼苏氏，阖了阖嘴。苏氏昂首谛听才知她问的是：“贞玉来了没有？”

贞秀哭道：“好姐姐，我真没有拿过那些东西。我整日服侍在塌侧与老祖宗同吃同睡，一屋子丫环婆子皆瞧得见，我可曾有出去过？”

说摆推开世人上了台阶，那几个丫环还要挡她，叫她抓鸡子儿一样扔到了两边，进门时钟氏已经在咽气。陆氏是个凶暴的，况在乡间呆久了常常下地不嫌肮脏，伸手在褥子下摸了一把伸脱手来大声叫道：“快来擦洗穿衣服，已经不可了。”

但大内宫城中这来交常常川流不息的寺人宫婢中，那哀哀切切即将退到幕后的宠妃们当中，是否有人也曾思虑过那样一个题目：我从何而来，向何而去。又为何而来，为何而去。

贞秀才要张嘴，贞玉身后几个丫环已将她团团围住。贞媛贞书几个见此，也冲了上去，与那几个丫环对峙。贞书虽知贞秀为人，但嫡亲姐妹，此时不能不为她说话，遂盯了贞玉道：“侯府离此并不远，你若至心挂念，身边这些婆子丫环何人派不得？既怕服侍的人盗了宝，就该在旁守着。”

生身为人的猜疑是甚么？

方才给临终人换衣服擦洗，苏氏与沈氏不过递衣服递鞋子，最肮脏的事情皆是陆氏一人作得。她现在抱了换下来的脏衣服交给下人咐嘱去烧掉，才掰了世人肩膀走到贞玉跟前道：“祖宗丧去，一起哭孝还来不及，剑拔弩张的何为么？都给我成服哭丧去。”

丫环秋春尖声道：“二老爷，这屋子里是有贼的，听吕妈妈说，老祖宗几个产业都叫贼搬光了。现在我们女人回府来，就是为了要揪出这偷家的贼来，您也请到院子里好好呆着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