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过山[第2页/共3页]

这赵和原不是家仆，只是他与苏氏陪嫁的丫环成了亲，又兼在外流落不定，便定居在宋岸嵘家中，平常只以兄弟谦称。前年那陪房故去，现在这赵和仍还是孤身一人。

贞书内心苦笑道：竟有人情愿哭着要求着找罪受，可不是天大的怪事？

赵和点头道：“不是，那边当年是个书画装裱铺子。”

才说着，房门大开，两个妈妈公然拖着个满脸泪痕一身灰尘的贞秀走了出去。这两个妈妈多么夺目的人，见苏氏蓬头乱发的坐在床上，又屋中两个女人亦是满脸泪痕，便知这二房本日又在家中作妖，是而冷冷道：“四女人怕是失心疯了，在随和居门前又滚又闹的，吵的老祖宗不能安息。老祖宗特地叫我们来讲一句，你们本是来祝寿的，寿既已毕，早早的原回籍里去呗。莫要再在这里鬼哭鬼闹的，把那点恩典都闹成了仇，今后可就更不好走动了。”

在她心目中，天下不过甚上那方蓝天，脚下那弯净水和后山那片槐树林，现在见这山外一重山，楼外一重楼，又见侯府金银珠饰堆砌的繁华斑斓乡。再一起出京，三十里繁华渐止，贫村僻乡渐多，来往行人身上的长衫曲裾上尽是灰尘，面上亦无水色。她思起苏氏在床上那番话，虽则本身不能附和，却也终究能了解为何苏氏一心要几个女儿留在京中。

她仍还是要拿广济寺那件事来讲事。

钟氏岂能不知她企图，冷瞪了一眼苏氏道：“她们恰是花容月貌的年级，贪新奇都不敷，不厌我这个老古玩就不错了，岂有不舍之理？”

苏氏捏了方帕子左瞄右顾，见钟氏身边两个婆子皆出门去送三房陆氏一家了，才悄悄切近了钟氏，悄言道：“老祖宗，贞媛几个舍不得您！”

她越说越冲动，照着床栏便撞了畴昔，贞媛贞书两个极力拉扯回护，又是一阵哭求。几个正闹着，就见贞怡排闼出去大声道：“母亲，四姐姐在老祖宗那边哭，要老祖宗留下她，叫吕妈妈和苗妈妈两个送来了。”

外间车夫就坐在车沿上，而赵和也走在另一侧。贞书怕外院男人们听到这些话，大声道：“这是街上，回家再说呗！”

贞媛低头不语，贞书回道：“嫁个农户有何不成？这世上农户远比侯府多，莫非大家家的女人都要嫁在侯府当侯夫人？那如何也没见那农户都断子绝孙的？这都城又有甚么好处，叫母亲一而再再二三如许低三下四的哭求？祖母明显是厌我们二房的，我们再如许闹，只会叫她更讨厌，为何不大师清算清算回了徽县，仍过我们的安闲日子？”

赵和道：“这些日子在京中，我也逛了很多装裱铺子，见现在的装裱技艺也未有多猛进步，反而不及本来。很多家传技术俱已失传，真是可惜。”

二房母女们皆是望着被人抬出去的贞秀，就见贞秀擦了眼泪把头发略拢一拢，仍起家跑出去了。

钟氏头也不回，进内间去了。

苏氏气的不可，暗拧了贞秀两把。贞秀知外间有外男在，用心捏着嗓子尖叫了几声，把个苏氏气的止不住翻白眼，低声道：“孽障！”

贞书绕到车另一侧指了山林对赵和言道：“赵叔你瞧那片山林，怎瞧着有人在上面的模样？”

这路虽是绕山而过，毕竟渐走人迹渐稀。又两边皆是密林重重，蒲月的气候，背阴的处所还是有些酷寒。贞书在外望着葱岭外的朝霞正自入迷，模糊便见那一侧山的山林似有异动。这荒岭险途上，劫路匪惯常出没，不得不防。

苏氏气的脸都变了色，颤抖了手指道：“你懂甚么？与我普通的妇人们，糊口在京中，仆婢成群伏侍着，上好的胭脂水粉用着，绫罗绸缎穿戴，仍鲜艳的如二八韶华普通。我却在那穷乡僻壤连件好衣服都寻不到，胭脂水粉都是最劣质的，比在人家跟前，立时便矮了一大截。我无子本已是薄命，若在老死穷乡，不如就此一头撞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