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春盘[第1页/共2页]

顾七叔笑道：“学艺学艺，学成一家又有何妨！”

闻者皆惊诧，不明白他为何竟将这可观的利润拱手让人。林泓见世人均沉默不该，遂解释道：“这等灾害，我们不该趁人之危，借机取利。”

蒖蒖不满道：“我们的订价并未超越常日时价，所赢利润是大量进货和耐久雇佣工匠谈下来的差价，就算我们不做，受灾之家本身购货雇工匠，也不会比这价低，怎能说我们趁人之危取利。”

蒖蒖与辛三娘虽不大舍得，但见林泓态度果断，也只好服从，将账目重新核算，找受灾者点窜左券，将所得利润还给他们。

蒖蒖双颊一红，轻声道：“七叔可别谈笑，我只是来向先生学艺的。”

每逢立春，国人必以时鲜做“春盘”，或本身食用，或奉送亲朋。问樵驿中春盘也是立春必备菜肴，这日前夕，林泓向蒖蒖细述春盘发源，说晋朝时春盘是大蒜、小蒜、韭菜、芸薹、胡荽拼成的“五辛盘”，立春食用，以五辛发五藏之气，时至本日，春盘内容日趋增加，已不范围于五辛，还可选用萝卜、春笋、蒌蒿、水芹、白菜、蓼等新春时蔬，切丝拼盘，以青、红、白、黄、紫等色喻春光秋色，以薄如茧纸的面皮包裹成卷，送入口中，在这微雨梅花，清寒未消的时节，先以唇舌感受时蔬带来的春意。

顾七叔问是甚么，蒖蒖道：“听林教员说，年后雨水会增加，山下河川水流湍急，乘船渡河，船会不时闲逛，乃至有颠覆之险。以是我建议你或者家人去买猪肉时，无妨趁便买下肉铺里的猪脬，多囤一些，晾干保存。待雨水多时，就将猪脬吹气充分扎好，几个连成一个可围住腰的环，带到河边售卖，卖给船夫或要渡河的人。如此，他们带着猪脬渡河，即便产生险情也不会溺水，而七叔你，也可挣一笔零用钱。”

动静传来，不但问樵驿中人，几近统统建宁府建材贩子及工匠都笑逐颜开，额手相庆，常有人来问樵驿称谢。立春前一日，便有一名蒖蒖雇佣的瓦工顾七叔从山下来，特地带了两大块新奇五花肉送给蒖蒖，见园中高雅干净，本身也不出去，就站在篱笆外，将肉递给蒖蒖，再三表达谢意。

林泓道：“现在受灾者大多与火起启事无关，受的是无妄之灾，本已丧失惨痛，重修补葺，又是一大笔花消。不管我们订价是否公道，赚这灾害钱老是不当的，不如将利润返还给他们，稍减其丧失，也算襄助邻里，行了一桩善事。”

林泓略带笑意，看她玩得不亦乐乎，待她做完厚厚一叠，再问她：“你会滴酥山么？”

猪脬即猪膀胱，柔韧有弹性，可充气成气囊。顾七叔一听大喜，连称此事可行，伸谢以后又看着蒖蒖赞道：“女人真是既会做买卖又会做人。”摆布一顾，见无人靠近，又抬高声音对蒖蒖道，“恕我直言，问樵先生天然是知书达礼、聪明过人，但对财帛也看得忒淡了，不如何爱运营，常日待人也是客气不足，但不易靠近。幸亏女人来了，先生不会的，女人都会，与先生真是天生一对。我们都等着喝先生和女人的喜酒呢。”

见蒖蒖红着脸半晌不言，他哈哈笑着告别，还是下山去了。蒖蒖目送他远去，想着他的话，心中竟有几分欢乐，但是敏捷忆及母亲，又是一阵黯然。身后这瑶池琼林，短短月余，已令她有家的感受，不免心生迷恋，但她也从未健忘此行目标，到来便是为分开，有母亲之处才是故里。

蒖蒖说不会。林泓把切好的各色蔬菜丝整齐地置入一面大银盘，沿着边沿，按色彩摆列成圆形，中间留出的空位与边沿呈同心圆状。然后林泓取出几块凝固的奶酥，隔水加热硬化，再度洗净手后将呈半流质的乌黑奶酥捧在手中，转至一个约与圆心划一大小的银盘边，素手起伏转旋，让酥自指间溢出，或滴，或沥，或淋，落下的酥随之成点状，线状或片状，堆积在银盘中间，转刹时一座惟妙惟肖的微缩雪山逐步成型，峰峦叠嶂，秀峻多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