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闻喜宴[第1页/共4页]

“魏正始年间，齐州刺史郑悫，于三伏之际，率宾僚避暑于历城北使君林。”太子俄然接过她的话，安闲不迫地代她说了下去，“彼时，郑悫取莲叶置砚格上，盛酒三升，以簪刺叶，令与柄通，屈茎如象鼻，可吸酒液。”说到此处，他略作停顿，举目看着正在聆听他所言的摆布臣僚，又浅笑道，“克日暑气渐盛，以是我效仿郑悫雅事，命尚食浑家以荷叶代酒盏盛酒。美酒经荷花叶茎浸润，更觉暗香，且可解暑。正如前人所言：‘酒味杂莲气，香冷胜于水。’”

冯婧面如土色，凝睇着那被踩得稀烂的望果残骸，柔弱的身躯摇摇欲坠。

蒖蒖和凤仙想起赵怀玉亦是宗室，不由更猎奇，凤仙遂向常常跟从裴尚食出入天子寝殿的李典膳探听榜眼的名字，获得的答案公然是“赵怀玉”。

此番押宴官的杯盏与望果由冯婧卖力，这原是两月前便定好的，克日才晓得押宴官竟是太子，她非常难堪，但任务不便推却，也只能悉心筹办，奉上酒盏望果的事则另遣别的浑家来做。

莲花玉巵一套两盏，此前由秦司膳取出，交给冯婧自宫中带至贡院，开宴之前她一向守在锦盒旁，前五盏酒统统筹办伏贴后，她才略微分开，立于精义阁劈面廊庑下的暗影中，远远看了看谈笑晏晏地向进士们举盏的太子，不料就在这短短一刻，玉巵竟不翼而飞。

除太子外，其他人等均睁大双目，盯着蒖蒖奉上的“酒盏”，讶异不已。

归去见到冯婧，蒖蒖奉告她皇城司已按秦司膳叮咛有所摆设，会究查莲花玉巵失窃一事，而当务之急是寻觅可替代玉巵的酒器和重备望果。

他点头道：“是的，我是殷瑅。”顿了顿，又颇高兴地弥补道，“二大王的表弟。”

闻喜宴天子多不预宴，常常任命本届主考官或其他首要臣僚为押宴官，与进士同饮。但本年有所分歧，天子竟破天荒地让太子出任押宴官，去面见新科进士。尚食浑家们暗里通报着这个动静，并猜测说：“因为一甲中有宗室后辈，官家很欢畅，还说那位进士是‘吾家千里驹’，以是才让太子列席闻喜宴，以示特别的恩情。”

赵怀玉道：“这看盘景观，倒像是按照王维《辋川集》中《辛夷坞》诗意所造。”

待太子及状元以下入门，教坊即奏雅乐《正安》：“多士济济，于彼西雍。钦肃威仪，亦有斯容。烝然来思，自西向东。天畀尔禄，惟王其崇。”

皇城司统领禁军，卖力拱卫皇城。闻喜宴这日也有千余名皇城司禁卫相从而来，守于贡院表里，以保相干人士安然。

赵怀玉微微含笑，轻声道：“看盘所塑的，仿佛是辛夷花。”

闻喜宴共行酒九盏，每一盏酌酒之时均有分歧曲词响起，以佐酒兴。太子含笑初举酒，乐工曲风一转，开端奏《宾兴贤达》：“明显天子，率由旧章。思乐泮水，光于四方。薄其采芹，用宾于王。我有好爵，寘彼周行。”

以往汴京的闻喜宴凡是在琼林苑停止，琼林苑与金明池相对，闻喜宴停止之日，花满金明池上路，红裙争看绿衣郎，是为京中一大盛事。现在临安闻喜宴的地点改成观桥西，新庄桥东的礼部贡院，沿小河支流而建，范围没法与琼林苑相提并论，但院中除了殿阁廊庑，亦驰名卉嘉木。春草水池，撷芳天井，颇含几分南边园林的风致。

行每一盏酒时，尚食女官们都会提早数步检视而后会上的酒水炊事。第三盏旋鲊甫下，冯婧开端查抄赐花以后第六盏酒太子要换的酒盏与望果。揭开盛莲花玉盏的锦盒，冯婧顷刻大惊：盒中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杯盏。

叮嘱一番后，她安闲回顾，朝正看向她的太子微微欠身，呈出与刚才侍宴时一样，无懈可击的端雅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