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探视[第2页/共4页]

九姨娘顿时显出了心对劲足的模样来，“妈妈这一说，我心底的大石就放下了。”她摸了摸七娘子的头，“小七，去把你绣的那幅牡丹花拿来，给王妈妈看看。”

王妈妈就笑，“七娘子，可还认得我吗？”

“嗐，她们也都忙着呢，眼看着就到了年下，各家谁不是一摊子的事？”九姨娘却仿佛看得很开，这是个生得很平实的妇人，约莫二十八九岁的年纪，描述却已干枯，瘦得肉都干了，腕边的一个金镯子不幸兮兮地闲逛着，就像是随时都要掉下来。

说是存候，但王妈妈只是半蹲了蹲身，便直起了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床上的女人。九姨娘仿佛也并不觉得忤，她咳嗽了几声，吃力地半坐起家，冲王妈妈点了点头。

九姨娘暴露几分苦涩，接着她的话头道，“七娘子却温馨得紧，成日里寡言少语的，只是绣花。”

“断断续续学了半年，也不过是勉强不把迎春绣成月季罢了。”九姨娘眼里就闪过一丝高傲，调子却还是淡淡的。“昨夜在我床前奉侍到了半夜，本日好轻易赶她去睡了一会儿，倒显得她有几分懒，叫王妈妈见笑了。”

说着，几个小丫头便都笑了起来，都道，“不要命了！人家是大太太身边的红人呢，也是我们能说得的？”

七娘子就听话地出去了，立夏不言不语、利利索索地跟在她背面，搬着小风炉也走了出去。九姨娘对那端茶的丫头皱了皱眉，“秋枫，你跟着立夏，别让她打了药罐子。”

“七娘子多礼了。”王妈妈赶紧站起家，不敢受七娘子的礼，她脸上的笑容更多了。

“如何不到廊下去煎药？”她的声音并不高，但却有一股冷冷的刀锋般的威压，两个小丫环对视了一眼，正要跪下请罪，九姨娘已是一边咳嗽着，一边气喘吁吁隧道。

九姨娘就微浅笑了起来，指了指王妈妈手腕上的金镯子，“如果承诺了，又如何还要请王妈妈帮手？只是这庶女要进太太的院子里，实在是难了些。我一贯也没甚么脸面，恐怕……太太一定会应我呢。”

大秦的端方，庶女养在正妻膝下，说亲时按例是当嫡女来对待的，出嫁时，嫁奁也与嫡女一样丰富。是以，被太太亲身哺育，对庶女来讲是天大的脸面，王妈妈也不是不明白这个事理。她转了转眸子，就笑了。

“九姨娘的一手针艺也算是有了传人。”王妈妈就抓着这个话头说了下去。“只是七娘子才六岁，就绣得花了？”

和如许笨拙的小丫环子计算甚么？王妈妈俄然又心平气和了起来，她问，“如何没见七娘子。”

王妈妈和九姨娘不由得就都看向了那端茶的小丫环。

她颠末浣纱坞，又绕过了朱赢台，再转太长青楼，面前便呈现了一堵高墙，两三个小丫环背对了她，靠在墙角花圃间，你一言我一语地群情着府中的事，倒是没听着王妈妈的脚步声。

“七娘子笑甚么？”王妈妈就放柔了声音问。

杨家是百年世家，行事有必然的端方，小丫环们闲了没事，在百芳园内玩耍玩耍，也是一道可贵的风景，王妈妈固然峻厉，却也未曾斥责她们。

王妈妈也就不推让了，握住了那沉甸甸的金镯子，微浅笑着说，“实在太太也是有这个心机的，毕竟，七娘子和九哥儿是双生姐弟，养在一处，也热烈些。”

杨家是江南朱门，这些不入等的小丫头电影，也穿得面子，一色的淡青色棉布袄，固然看着朴实，但袄子里的棉絮，却都是厚丰富实，纵使是夏季，也透着暖。

这大宅门里，最落魄也最好糟蹋的，就是九姨娘母女了……王妈妈是大太太身边的红人，平时迎来送往，应酬得都是有脸面的姨娘，很少见到这么苦楚的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