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康熙七年[第1页/共3页]

“扎西德勒，彭森措巴效！”

端着铜盆的小差役年事不大，顶多十三四岁的模样，正在低头翻检盆里的一堆制钱，平钱，大钱。

各地只要铸钱的泥范不与官局一样，阴刻有别，私钱一样能够畅通。“蓟”钱就是蓟州的宝蓟局铸的，属于省钱，因为比官钱略重略大点，与户部官局钱一样受市道欢迎。

是的，这就是宗教的巨大，信奉的力量。

褚老三一点头，又不耐烦的冲老丐一摆手，“去去去，领你徒子徒孙上赋税胡同东口，领扫帚簸箕去。杂秽物按车算钱，一推车半吊，扫清一条胡同十吊八吊如何都有了，不比你捧着碗要饭强？你在这影响市容，再不走爷清你出去！”

“褚爷高义，咱爷们愧受了，这就走，毫不跟您添费事。”

“…面人儿，面人儿，现捏面人儿，不像不要钱了喔！”

“褚施主。”

“对，精力文明扶植。”

顺子承诺一声，捧着铜盆朝前走了半步，昂首表示方才丢钱的两丐过来捡钱。

白身的编外衙役！

“也是个不幸人啊。”

白役除了帮忙五城兵马司的正职衙役缉盗追凶，征赋派役，闻风奏事，保持治安外，还兼负着顶缸职能。

褚老三背手一瞪眼，话里一点都不客气，“警告你两回了，没第三回了，爷们构造庙会，不是让你伸手来讨钱的，有手有脚乞讨，那要手脚何用？下回再瞥见你，我就打断你的手脚，”

“…鸭梨，青枣，冻柿子糕，好吃不粘牙，不甜不要钱了啊！”

“老癞子，你懂端方，还是要坏爷的端方？”

褚老三慨叹一声，摸了把脑袋上挂着的耳暖，伸手入怀取了个布褡裢，解开皮筋扎起的袋口，取出一把铜钱，数了数又扔归去六个，余下的一股脑扔进了铜盆里。

很多大女人老媳妇就在摊前蹲着挑遴选拣，时不时拎下被草绳栓着脚的土鸡，晃晃鸡蛋。

一个萝卜一个坑，衙门又不扩大出产，增编就很难。世袭的都是铁饭碗，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平常做事的满是白役。

莫说城外，京师以内还是是跑马圈地，清军定都以后，就按旗分片，把京师变成满城了。

“…冰…糖…葫芦！”

褚老三见乞丐不打号召就乱扔钱，冷哼一声，伸手入盆捏了俩大钱在手上抛了抛，顺手扔在了地上，对身前作揖的癞头老丐作色道，“爷收的是规费，市场摊位办理费，懂不？你他妈捧个破碗，瞎几把闲逛，哪来的摊儿？你这是粉碎市容，侵害精…精啥来着？”

仅一个顺治通宝，就二十余种，依背满文“宝源”，“临和”，“东和”，“同一厘”，“短一”，“同”，“蓟”，“宣和”等等，币值大不不异。

一个身穿翻毛烂棉，腮帮子上贴着一副膏药，耳朵上挂着对古怪物事的吊眼瘦子，背动手踱了过来，瞥见街边躲闪的一众叫花子，凤眼一瞪，叉手痛骂，“今个是甚么日子？张玉皇诞贺，戏还没开，你们就唱莲花落来了？”

大要的光鲜。

“托贵上弘法之愿，鄙寺佛像又送罄了，且再送三百尊来。”

“…羊肚儿羊肺咸羊肝！”

“静云徒弟，百喇嘛。”

褚老三见了来人，提手搭拳行了个礼，直问道，“两位徒弟有何叮咛？”

人吃人的社会，就是一层吃一层，白役必定不是社会最底层。

这都是“摊位办理费”，钱法新订，前朝的制钱，稠浊着顺治通宝，厘钱，铜钱，白锡钱，当值不等。

乱扔的炮仗一落地，就把几个蹲在棚外的叫花子吓得连连遁藏，躲不及就是“咔嚓”一下，手里本就豁着口的粗瓷大碗，一不重视下回乞食就得特长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