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孔子世家[第1页/共8页]

其来岁，吴与鲁会缯，徵百牢。太宰嚭召季康子。康子使子贡往，然后得已。

太史公曰：诗有之：“高山仰止，景行去处。”虽不能至，然心乡往之。余读孔氏书，想见其为人。適鲁，观仲尼庙堂车服礼器，诸生以时习礼其家，余祗回留之不能去云。天下君王至于贤人众矣，当时则荣，没则已焉。孔子布衣，传十馀世，学者宗之。自天子贵爵，中国言六艺者折中於夫子，可谓至圣矣！

古者诗三千馀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於礼义，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厉之缺，始於衽席，故曰“关雎之乱觉得风始，鹿鸣为小雅始，文王为风雅始，清庙为颂始”。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礼乐自此可得而述，以备霸道，成六艺。

孔子之时，周室微而礼乐废，诗书缺。追迹三代之礼，序书传，上纪唐虞之际，下至秦缪，编次其事。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敷徵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敷徵也。足，则吾能徵之矣。”观殷夏所损益，曰：“后虽百世可知也，以一文一质。周监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故书传、礼记自孔氏。

伯鱼生伋，字子思，年六十二。尝困於宋。子思作中庸。

公山不狃以费畔季氏，令人召孔子。孔子循道弥久，温温无所试，莫能己用，曰：“盖周文武起丰镐而王，今费虽小，傥庶几近！”欲往。子路不说，止孔子。孔子曰：“夫召我者岂徒哉？如用我，其为东周乎！”然亦卒不可。

定公八年，公山不狃不对劲於季氏，因阳虎为乱，欲废三桓之適，更立其庶孽阳虎素所善者，遂执季桓子。桓子诈之，得脱。定公九年，阳虎不堪，奔于齐。是时孔子年五十。

子襄生忠，年五十七。忠生武，武生延年及安国。安国为明天子博士，至临淮太守，蚤卒。安国生卬，卬生驩。

他日，子路行，遇荷丈人，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穀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以告，孔子曰：“隐者也。”复往，则亡。

是时也，晋平公淫，六卿擅权，东伐诸侯；楚灵王兵彊，陵轹中国；齐大而近於鲁。鲁小弱，附於楚则晋怒；附於晋则楚来伐；不备於齐，齐师侵鲁。

其於乡党，恂恂似不能言者。其於宗庙朝廷，辩辩言，唯谨尔。朝，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

其来岁，冉有为季氏将师，与齐战於郎，克之。季康子曰：“子之於军旅，学之乎？性之乎？”冉有曰：“学之於孔子。”季康子曰：“孔子何如人哉？”对曰：“用之驰名；播之百姓，质诸鬼神而无憾。求之至於此道，虽累千社，夫子倒霉也。”康子曰：“我欲召之，可乎？”对曰：“欲召之，则毋以小人固之，则可矣。”而卫孔文子将攻太叔，问策於仲尼。仲尼辞不知，退而命载而行，曰：“鸟能择木，木岂能择鸟乎！”文子固止。会季康子逐公华、公宾、公林，以币迎孔子，孔子归鲁。

孔子学鼓琴师襄子，旬日不进。师襄子曰：“能够益矣。”孔子曰：“丘已习其曲矣，未得其数也。”有间，曰：“已习其数，能够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志也。”有间，曰：“已习其志，能够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为人也。”有间，有所穆然沉思焉，有所怡然高望而远志焉。曰：“丘得其为人，黯但是黑，几但是长，眼如望羊，如王四国，非文王其谁能为此也！”师襄子辟席再拜，曰：“师盖云文王操也。”

他日，灵公问兵陈。孔子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与孔子语，见蜚雁，俯视之，色不在孔子。孔子遂行，复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