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第2页/共2页]

灰影却毫不嫌脏，他坐在男尸肚子上，伸直双腿与男尸双腿重合。

王狗蛋美滋滋地做着梦，神龛后探出一只手。

男尸走了一会儿，一个提着篮子采野果的女人瞥见了男尸。

一具发臭的男尸被破草席子裹着，生硬地躺在坟坑里。

一个灰红色的人影从神龛后缓缓站了起来。

不过内里来的行脚贩子们都没传闻过这位神。

村庄里的大人会拿鞣制好的兽皮、风干腊肉和自酿粮食酒与行脚贩子互换一些村庄里没有的奇怪东西。

他一起走到后山的坟场。

灰影五指蜷曲，抓了一大把土，随即姿势诡异地挥着胳膊，将土抛到一旁的地上。

这手生得很白，却不是都雅的白，它白中模糊透着灰，另有些飘忽无定，看着就很沮丧，像是有人掬了一捧洒在坟头上的月光捏出来的一样。

小孩儿的爹前几日去山上打兔子，被狼咬死了。

新坟泥土坚固，还泛下落雨的气味。

端五节，村东头的王狗蛋上供了一枚家传窝窝头。

小孩儿听村东的王大哥说过，心诚则灵，要让神仙帮你，你就得把本身的好东西上供应神仙以示诚意，内心还得信。

过了半晌，男尸歪歪扭扭地站起来，用含混不清的嗓音嘀咕道：“惊骇了……吓人吗……”

然后全村人一同喜气洋洋敲锣打鼓把行脚贩子送出去。

小孩儿许了愿，眼睛仍直勾勾地盯着那块糖，他看了半晌，把糖从神龛前拿下来，放在嘴边比划了一下，仿佛想临走再最后舔一口，因为这糖他已经舔了半个月，本来还能再舔半个月的，可挣扎了一会儿，小孩儿还是把糖放了归去。

蛛网上的蜘蛛托着圆滚滚的大肚子，从网上坠了下去。

男尸被女人的尖叫吓得一颤抖，双手捧首蹲在地上，浑浊腐臭的眸子瞪得大大的，错愕地望着女人跌跌撞撞的背影。

这灰影在原地呆愣半晌，俯身拾起地上无辜受难的蜘蛛，蜘蛛迈着细仃仃的毛腿向灰影肩头攀爬，灰影也不恼，只步态盘跚地走开几步，将蹲坐在肩头试图占有一方的蜘蛛取下放在破庙的墙角，还像人抚猫逗狗似的用指腹在大蜘蛛浑圆的背上悄悄摸了摸。

某一天。

小村庄里有一座小破庙，褴褛得像纸糊的一样，内里供着的是一名传闻通天彻地无所不能的上神。

男尸躺回坟坑。

旋即，灰影向庙外走去。

这神实在就是村民的老祖宗们闲着没事儿干，在树荫下乘着凉扣着脚丫子闲谈打屁胡想出来的，时隔长远，贫苦的村民们对于有神灵庇佑的巴望一代传一代，垂垂也就传下来了，另有功德者盖了庙，塑了个神像，不过这神像已被风蚀得看不出模样了。

只要不利的行脚贩子，会偶尔因为迷路不慎闯出去。

男尸的肚腹都被狼掏了，败北恶臭，尸虫横行。

小孩儿把糖放在神龛前，摆在窝窝头中间，用蚊子样的小声絮絮地说着欲望：“想让爹爹活过来，如果活不成，就回家看看我和我娘……”

小村庄里人丁不如何畅旺，破庙修得又偏，并且明白日的，能到处漫步的劳力都去田里干活儿了，灰影慢吞吞地走着，没碰到人。

内里来的人，多新奇啊。

灰影来到新坟前，慢悠悠地蹲下，一只肥胖灰白的手缓缓插进坟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