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蔡邕笛[第1页/共2页]

牛车上的人都下来安息，宗之和润儿刚才都在车上小睡了一会，这时揉着眼睛问：“到了吗，丑叔？”

一曲奏罢，船头两个士人怅怅不语，很久，那赠笛士人道：“此曲更妙，敢问曲名？”

“可知柯亭笛之来源？”发问的是阿谁五十来岁、梳角髻的老士人。

小婵和青枝都睁大眼睛道：“操之小郎君何时会吹竖笛了？竟还吹得这么好！”

此时初夏，枫叶未红，只要细碎的小花星星点点的红。

乌篷船顺水，转眼就离渡口数十丈，赠笛士人回望岸边的美少年，对阿谁老士人感慨道：“此子风仪辞吐，只要当年的王逸少、谢安石可比，全兄有如许的同亲，可谓与有荣焉。”

被称作全兄的老士人道：“我亦不知此子何人，钱唐士族如有如许超卓的后辈我岂会不知！”

小婵又问：“那柯亭笛和蔡邕有甚么干系，此中有典故吗？”

陈操之笑道：“还早呢，还要坐船。”

江水汩汩奔腾，夕阳铺水，金蛇狂舞，一条富丽的乌篷船逆流而下，却在江心横过船头，朝这边渡口划来，离岸五丈用长篙泊住，就停在那边，船头鹄立着两小我，一人头戴缣巾，身穿白绢单襦，年约三十摆布，眉清目细，风神俊朗，身左一人五十来岁，个子略矮，梳角髻，颊边肉圆，凤目斜挑，大袖飘飘，也是极具风采，二人都在冷静看着江岸那斜倚曲柳的美少年，侧耳聆听少年吹奏出的竖笛声，沉浸此中。

密意和感慨是魏晋人的一种遍及心境，这是一种生命觉醒的感慨，是对亲情、友情转眼即逝的感慨，陈操之吹奏的这支曲子可谓直入晋民气灵。

士人又问：“何人所制？”

陈操之道：“焦尾琴、柯亭笛，蔡中郎雅事，如何不知？”

眼看渡船一时过不来，陈操之便去来福的牛车里取出那支紫竹箫，背倚曲柳，面朝大江，呜呜吹奏起来。

岸边另有一株曲柳，树干扭曲成奇特的“之”字形，横欹的那截树干表皮光滑，想必是常常有等候渡江的人在此倚靠了望。

姓全的老士人笑道：“我知野王兄不拘家世、爱才如命，人间独一无二的柯亭笛就如许解赠陌路相逢的少年，此等萧洒全某万难企及，如许吧，我不会决计提携这少年，只看他有没有机遇撞在我手上，哈哈。”

这处所既然叫做枫林渡口，天然是因为枫树很多的原因，不但枫树多，并且都是根深叶茂的大枫树，高达数丈，三尖两刃刀普通的细柄叶子很轻易翻动，一点点轻风就摇摆不定，收回“沙沙”的声响，枫树，风树也。

牛车不断地向北行驶，把偌大的西湖抛在了身后，约莫下午四点钟摆布，也就是正申时，三辆牛车和步行的来德一起来到了钱唐江南岸的枫林渡口，钱唐县在江之北岸，陈操之一行要渡江。

陈操之接过布囊，也不伸谢，答道：“曲名《忆故交》。”然后缓缓抽出囊中长箫，动手沉甸甸，比普通竹箫重，箫身呈青绿色，纹理精密顺直，仿佛是刚斫下的竹子制成的，另有绿竹清气，曲指在箫身一叩，音色硿硿然。

乌篷船停靠到渡口，那士人也不下船，就在船头递下一个颀长青布囊，问：“曲子何名？”

陈操之道：“既蒙赠笛，请以一曲为报。”说罢，就用这支柯亭竹制成的洞箫试了试音，吹奏起来，曲调回旋来去，似密意、似伤感，有悠悠不尽、深可玩味的意境。

陈操之浅笑道：“足下食鸡蛋，觉其味美，莫非还诘问是哪只鸡所生的吗？”

身材微胖的老士人与那赠笛的士人相视呵呵而笑。

赠笛士人长眉一挑，说道：“莫非并非士族后辈，而是庶族豪门？那就太可惜了！”目视滚滚江水，沉默半晌，又道：“全兄乃散骑常侍兼司徒府拜候，有访察乡闾遗才之责，如有机遇，这少年你或可奖掖一二，昔日大司马陶侃也是出身豪门，全兄莫要轻视这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