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无人忏悔(2)[第2页/共4页]

“您没资格谈我的父亲，”叶文洁愤恚地说，“这是我和母亲间的事，与别人无关。”

晚餐后，绍琳和丈夫送叶文洁和孩子走了很远，副部长说要和叶文洁说句话，绍琳就先归去了。这时，副部长的神采一刹时由暖和的浅笑变得冷若冰霜，像不耐烦地扯下一副面具，他说：

“你们不该忏悔吗？”

大凤对这答复已经很对劲，又埋头做起针线活儿来。但叶文洁却心境起伏，她放下书，躺到暖和的炕面上，微闭着双眼，在设想中隐去这间小屋四周的全部宇宙，就像油灯将小屋中的大部分隐没于黑暗中一样。然后，她将大凤心中的宇宙置换过来。这时，夜空是一个玄色的庞大球面，大小恰好把天下扣在此中，球面上镶着无数的星星，晶莹地发着银光，每个都不比床边旧木桌上的那面圆镜子大。天下是平的，向各个方向延长到很远很远，但老是有边的。这个大平面上充满了大兴安岭如许的山脉，也充满了丛林，林间装点着一个个像齐家屯一样的村落……这个玩具盒般的宇宙令她感到分外温馨，垂垂地这宇宙由设想变成了梦境。

叶文洁试着在事情中麻痹本身，以便忘记畴昔――她竟然几近胜利了，一种奇特的自我庇护本能使她不再回想旧事，不再想起她与外星文明曾经有过的联络，日子就如许在安静中一每天畴昔。

这天下午下课后，叶文洁在操场上等着她们。她并没有抱多大但愿，几近必定她们是不会来的，但在商定的时候，三个老红卫兵来了。

叶文洁转头看，在那座带院子的高干小楼上，绍琳正撩开窗帘的一角向这边偷窥。叶文洁无言地抱起冬冬走了，今后再也没有归去过。

叶文洁见到的母亲，是一名保养得很好的知识女性形象，涓滴没有畴昔受磨难的陈迹。她热忱地欢迎了叶文洁母女，体贴肠扣问她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赞叹冬冬是多么的聪明敬爱，详确入微地对做饭的保母交代叶文洁喜好吃的菜……这统统都做得那么得体，那么谙练，那么恰到好处。但叶文洁清楚地感遭到她们之间的隔阂，她们谨慎地避开敏感的话题，没有谈到叶文洁的父亲。

“我感觉我们应当见见面，畴昔的事情总该有个告终的。”叶文洁说。

“唐红静，”细弱女人盯着叶文洁说，“就是阿谁朝你父亲的头抽了最要命一皮带的女孩儿，在黄河中淹死了。大水把队里的羊冲走了几只，队支书就冲知青们喊：反动小将们，磨练你们的时候到了！因而，红静就和别的三个知青跳下河去捞羊，当时还是凌汛，水面上还浮着一层冰呢！四小我全死了，谁知是淹死的还是冻死的。见到他们尸首的时候……我……我他妈说不下去了……”她捂着脸哭了起来。

“你觉得我们不敢来？”细弱女人挑衅似的问道。

三个老红卫兵走到叶文洁面前，面对着她站成了一排――当年，她们也是如许面对叶哲泰的――试图再现那早已忘怀的庄严，但她们当年那妖怪般的精力量力明显已荡然无存。肥大女人的脸上有一种老鼠的神采，细弱女人的脸上只要麻痹，独臂女人的两眼望着天空。

独臂女人说：“比来有一部电影，叫《枫》，不知你看过没有？末端处，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儿站在死于武斗的红卫兵墓前，那孩子问大人：他们是义士吗？大人说不是；孩子又问：他们是仇敌吗？大人说也不是；孩子再问：那他们是甚么？大人说：是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