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教坊犹奏别离歌[第2页/共3页]

李煜凄然一笑：“已经到了这个境地，还能如何样？”

李煜返来草草写了一封降表，扔在了一旁。窗外的夜色，在一点一点褪去。拂晓到了时，便是大唐亡国之时。李煜的心中波澜翻滚，再难安静。提笔写了一首《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江山。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兵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促辞庙日，教坊犹奏分袂歌，垂泪对宫娥。”

当赵光义走进冰室的时候，小桃悄悄躺在那边，面色如生，只是肩上和胸前衣服不整，还被弄上了沙土，头发狼藉着，赵光义疯了一样跑上前去，把土扒开，但是太晚了，小桃已死，身上的肌肤把细土渗了出来，不管如何擦，还是泛灰。赵光义的眼睛发红，声音有些微颤：“谁弄的？”

李煜拍了拍窅娘的手背，长叹了口气，过了半晌，说道：“和我说说小桃吧。”李煜的表情太庞大，他攥着窅娘的手，却抵不过运气的流转。他的国，他的城，他爱的人，他惦记的人，他敬佩的人，他恭敬的人，都一一远去，再不返来。

李煜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对周嘉敏低声喝止道：“你在胡说甚么？！大喊小叫，成何体统。”

李煜怔了一下，片刻苦笑道：“冰室。”本来攻城掠地，在面前这个男人眼里，都抵不过阿谁躺在那边的女子。

“是的。”窅娘的眸子都是和顺，“从义庄第一次碰到陛下，到现在，都是幸运的。在碰到陛下之前，没有人会顾恤我的脚。”

“陛下心中只要这个有体统的官妓，何曾能看到臣妾的体统？”周嘉气急，也顾不得体统了，近些年来国事式微，李煜对本身都很少有详确和顺的时候，可对着一个死去的官妓倒是极尽和顺，她早就思疑小桃和李煜的干系不普通，现在看来，只怕早有肮脏之事。没想到本身防着宫里的女人，却让这个官妓得了势。

一曲结束，李煜命人都退了下去，他再次到了冰室。坐在小桃的身边，李煜的声音降落：“桃娘，朕真的要请降了。对不住你，也对不住子介，更对不住大唐的百姓。但是朕得活着，只要活着，才有但愿。”李煜心中酸涩得不是滋味，大唐的江山，断送在了他的手中，他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又有何颜面面对拂晓百姓？乃至，他还不如躺在这里的小桃。李煜的眸子里有丝雾气。

祁正修死了，李弘冀死了，徐锴投降了宋军，宋朝的军队已经在金陵城核心攻了三个月，现在金陵已经兵尽粮绝，朝中大臣纷繁劝他写表请降。李煜在书房，对着空缺的纸，一个字也写不出来。这是他的热诚，是大唐的热诚，但是再打已经没了力量，就连这皇宫里，这些日子也已经慌做了一团，跑的跑，走的走，李煜从墙上拔出了佩剑，用手在剑锋上来回摸索着，是不是，他也该自行了断？

李煜苦笑着抚了抚窅娘的肩，这个傻女人，本身只给了她一双鞋，她却还了本身一双脚，为他跳了一辈子舞，把脚缠得肥大疼痛，还感觉幸运。李煜声音苦楚：“再为朕跳一曲吧。”说着命人把教坊的乐姬唤来，在琴瑟丝竹的伴奏下，窅娘跳了一曲《双燕舞》，固然没有小桃跳得逼真，但窅娘的技艺不在小桃之下。看着窅娘的轻歌曼舞，李煜一刹时恍忽，如果这是十年前，该多好。

冰室里只剩下了小桃和赵光义，赵光义把战袍解了下来，悄悄盖在了小桃身上。她必然很冷。赵光义紧紧攥住了小桃的手，脑筋一片混乱。他用力搓着小桃的手，想把她暖过来。只要她有了热气，会不会就能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