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第2页/共3页]

“是。”

那少年不由微微眯了眼睛，半晌后才道，“也没甚么成心机的动静。”

快意沉默。

那少年看了快意一眼，睫毛一垂，抿唇笑了笑。道，“我身上确切没有旁的钱了。”

快意本来就是随口一问，全没推测会传闻这类动静，面色不由就一变——她早不近幼年时天真，早就晓得朱门世家日蚀万钱的豪侈恰是靠着剥削佃客和食户。却全然没推测世上竟有十之七八的赋税。徐仪曾对她说过，税至十之六便是极限，再高就要饿死人了。

那少年更加不解的看着快意，缓缓道，“你说呢？”他一面打量着快意，一面道，“天子令王公勋贵交纳租谷以助军资。而江州自庐陵王以降，统统需求交纳租谷的勋贵都将份额分摊到食户身上。食户赋税重至十之七八，贫苦欲死。米价大抵已涨到五百钱了吧。”他说完了，又一笑，道，“你竟对这类动静感兴趣？”

他穿得陈旧……乃至有些脏兮兮的，可提及话来却颐指气使——或者该说发号施令？快意冷静的想，这般理所当然让人服侍的语气，倒和二郎有几分像。

不要说找钱了，店家在这边摆了七八年茶饭摊子，统共也一定赚够五万钱。就算把铺子搭给他也决然找不开啊。

快意便暗想，这少年恐怕是偷偷逃家出来的大族后辈吧，想必已风餐露宿很多天了。

那少年却又轻巧笑道，“我胡编的。江州并未苛酷至此。”他笑道，“看来这顿饭钱我是付不起了。”

那少年只是想在临走前顺手调戏她一把，找回些场子罢了。

他们多数没有去北边跑过商，听快意一说，很多人都相称感兴趣。即使快意很不美意义的解释，此次北上并不是为了做甚么买卖，首要还是因为她放心不下徐仪，他们也只笑道，“好说——少当家的事便是我们的事。”

他说，“结账，找钱。”

快意这才回过神来，他见那少年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不知为何便将口中话按下去了。只道，“你从江州来，我和江州很有些善缘。这顿饭便当我请你吧。”

至于那长剑——快意看到它便立即想起荆轲刺秦，想当初秦王不就是因为剑太长一时拔不出来，才被荆轲追得绕柱子乱跑吗？她不由就轻笑，心想这少年负剑的模样确切极漂亮，只不知关头时候他能不能把剑顺利□□。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又将长剑和包裹往桌上一搁。那重铁落下的声音一沉，闻声的人立即便都认识到了那剑的分量。

但若真这么说便太无趣了。她想了想，还是一笑，转而道，“你从南边来，那便和我说说个南边的动静吧。”

她猎奇的看着这少年，茶铺掌柜的和小二却不乐意了。

快意便道，“你是要去北边吧？”

过了晌午，路上已没多少人。店家早早的便将空着的长凳叠起来，掌柜在光芒暗淡的小铺子里拨弄着算策画账，小二则懒洋洋的守着炉子打哈欠。见快意一行人过来，才重又殷勤起来。

那少年只看着她——他肤色并非江南少年常见的惨白，反而略带些麦色。有一双极标致的凤眸，睫毛黑而长，眼周仿佛用黛笔扫过般表面清楚。似笑非笑的看人时，天生便带了些傲岸又邪魅的风情。快意便想，无怪她先前觉着这少年恼火了——那双眼睛天生含情，甚么情感都写在里头了。

这下小二哥连店家一道，眼睛都跟着直了——这金铤足有五两重，少说也值七八万钱。

那少年闷声吃下三升饭，一粒米都没有剩。一盘鱼也吃得仅剩一根干清干净的鱼骨。吃完饭喝一口茶水，便用手背一抹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