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鲁小姐制义难新郎杨司训相府荐贤士[第1页/共5页]
到十八日,邹吉甫要先到杨家去候两公子。自内心想:“杨先生是个穷极的人,公子们到,却将甚么管待?”因同女儿要了一只鸡,数钱去镇上打了三斤一方肉,又沽了一瓶酒,和些蔬菜之类。向邻居家借了一只划子,把这酒和鸡、肉都放在船舱里,本身棹着,来到杨家门口,将船泊在岸旁,上去敲开了门。杨执中出来,手里捧着一个炉,拿一方帕子在那边用力的擦,见是邹吉甫,丢下炉唱喏。相互见过节,邹吉甫把那些东西搬了出去。杨执中瞥见,吓了一跳,道:“哎哟!邹老爹,你为甚么带这些酒肉来?我畴前破钞你的还少哩!你怎的又如许多情?”邹吉甫道:“老先生,你且收了出来。我本日虽是这些须村俗东西,却不是为你,要在你这里等两位朱紫。你且把这鸡和肉向你太太说,整治好了,我好同你说这两小我。”
不知杨执中说出甚么人来,且听下回分化。
到十五早晨,蘧公孙正在鲁宅同夫人、蜜斯家宴。宴罢,娄府请来吃酒,同在街上玩耍。湖州府太守衙前扎着一座鳌山灯。其他各庙,社火扮会,锣鼓喧天。人家士女,都出来看灯踏月,真乃金吾不由,闹了半夜。次早,邹吉甫向两公子说,要先到新市镇女儿家去,商定两公子十八日下乡,同到杨家。两公子依了,送他出门。搭了个便船到新市镇。女儿接着。新年磕了老子的头,清算酒饭吃了。
吉甫服从坐下,先吃过饭,重新摆下碟子,斟上酒来。两公子提及两番访杨执中的话,重新至尾,说了一遍。邹吉甫道:“他天然不晓得。这个却因我这几个月住在东庄,未曾去到新市镇,以是这些话没人向杨先生说。杨先生是个忠诚不过的人,莫非会装成分用心躲着不见?他又是个极肯相与人的,听得二位少老爷访他,他巴不得连夜来会哩!明日我归去处他说了,同他来见二位老爷。”四公子道:“你且住过了灯节,到十五日那日,同我这表侄往街坊上去看看灯。干脆到十七八间,我们叫一只船,同你到杨先生家。还是先去拜他才是。”吉甫道:“这更好了。”
坐了一会,杨执中烹出茶来吃了,听得叩门声,邹吉甫道:“是少老爷来了,快去开门。”才开了门,只见一个稀醉的醉汉闯将出去,进门就跌了一交,扒起来,摸一摸头,向内里直跑。杨执中定睛看时,便是他第二个儿子杨老六,在镇上赌输了,又噇了几杯烧酒,噇的烂醉,想着来家问母亲要钱再去赌,一向往里跑。杨执中道:“牲口!那边去?还不过来见了邹老爹的礼!”那老六跌跌撞撞,作了个揖,就到厨下去了。瞥见锅里煮的鸡和肉喷鼻香,又闷着一锅好饭,房里又放着一瓶酒,不知是那边来的,不由分辩,揭开锅就要捞了吃。他娘劈手把锅盖盖了。杨执中骂道:“你又不害馋劳病!这是别人拿来的东西,还要等着宴客!”他那边肯依,醉的东倒西歪,只是抢了吃。杨执中骂他,他还睁着醉眼混回嘴。杨执中急了,拿火叉赶着,一向打了出来。邹老爹且扯劝了一回,说道:“酒菜是候娄府两位少爷的。”那杨老六虽是蠢,又是酒后,但闻声娄府,也就不敢混闹了。他娘见他酒略醒些,撕了一只鸡腿,盛了一大碗饭,泡上些汤,瞒着老子递与他吃。吃罢,扒上床挺觉去了。
两公子直至日暮方到,蘧公孙也同了来。邹吉甫、杨执中迎了出去。两公子同蘧公孙出去,见是一间客座,两边放着六张旧竹椅子,中间一张书案,壁上悬的画是楷书《朱子治家格言》,两边一副笺纸的联,上写着:“三间东倒西歪屋,一个南腔北调人。”上面贴了一个报帖,上写:“捷报贵府老爷杨讳允,钦选应天淮安府沭阳县儒学正堂。京报……”未曾看完,杨执中上来施礼奉坐,本身出来取盘子捧出茶来,献与各位。茶罢,相互说了些闻声相思的话。三公子指着报帖,问道:“这荣选是迩来的信么?”杨执中道:“是三年前小弟未曾被祸的时候有此事,只为当初偶然中补得一个廪,乡试过十六七次,并不能挂名榜末。老迈得这一个教官,又要去递抄本,行庭参,自感觉腰胯硬了,做不来如许的事。当初力辞了得病不去,又要经处所官验病出结,费了很多周折。那知去官未久,被了这一场横祸,受小人驵侩之欺!当时烦恼不如竟到沭阳,也免得与狱吏为伍。若非三先生、四先生相赏于风尘以外,以大力垂手相援,则小弟这几根老骨头,只好瘐死囹圄当中矣!此恩此德,何日得报!”三公子道:“些须小事,何必挂怀!今听先生去官一节,更足仰品高德重。”四公子道:“朋友原有通财之义,何足挂齿!小弟们还恨得知此事已迟,未能早为先生洗脱,心切不安。”杨执入耳了这番话,更加崇敬,又和蘧公孙酬酢了几句。邹吉甫道:“二位少老爷和蘧少爷来路远,想是饥了。”杨执中道:“腐饭已经伏贴,请到前面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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