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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江云的眼眶忽的有些发酸，他谨慎翼翼地将那画取下来，收进了乌木箱子中。还未合上时，俄然听闻门外有人低声道：“老爷，妾身为您端来了一碗燕窝粥，您喝了补补身子吧。”

但是这个所谓的爱人，毕竟是要为他的母亲让路的。

她是明朗的春日，如何会有人不爱她呢？

说这话时，她恍然想到了当日张氏拿此话奉劝她时的模样，心中猛地溢起一阵酸楚。好笑当日的本身尚且不肯信赖，必然要一次次撞到头破血淋才肯罢休。

“可不是又活过来了，”妇人懒懒地瘫倒在椅子上，笑道，“这十几年里，不瞒你说，竟没有一日好生歇息的。既牵肠挂肚恐怕他在边陲受了一点伤，又担忧着婆婆本日是不是会寻出别的事来――还好，现在总算是摆脱了，真令我觉着无事一身轻。”

他的确从未想过放弃嫡妻。嫣然同他已有这么多年的情分，就算为了子嗣而娶了二房，她也是他独一放入内心的爱人。

昔日劳燕，终究一朝失散。他曲未通，我意已通，清楚伯劳飞燕各西东。

张氏笑道：“柳大人只怕要亲身提刀来宰了顾将军呢。”

“我是真的觉得，我们是能够联袂平生的。”

“无碍，”柳嫣然道，“过不两日，我哥哥也要上京了。我已与他说好，与他一同住。”

张氏蹙眉道：“只是你一小我在那儿住着，毕竟是惹人闲话。”

她的面庞惨白而冷酷，可眼里却有暗色的火苗在燃烧，让她的眼睛亮的惊人。

“好。”他终究颤抖着道，“我写。”

而嫣然，嫣然那般爱本身，本身也那般倾慕于她。她为本身受了些痛苦，又算得了甚么呢？

柳嫣然雇人往将军府搬嫁奁的动静非常之大，便连这日并未去府衙的顾老太太也轰动了。她蹙着眉头颤巍巍来到院子里，道：“这是在做甚么？”

“他们还当我娘家无人呢，”柳嫣然撇嘴道，“想我当时，为何要在那一个泥潭挣扎如此之久......”

二人正说着话，忽见柳意不声不响走出去，神采很有些迟疑不定之意。

“可到头来，我这么多年的等候，又等来了甚么呢？”

“你可真是个孝子啊，”柳嫣然的嘴角都挂满了讽刺的笑意，“母亲排在我前面，子嗣排在我前面，朝廷和百姓排在我前面。那么我究竟算得了甚么呢？只是你在无聊时拿来消遣的玩物吗？天经地义地为你劳累的管家婆吗？”

“我等了你二十一年。前两年一向满心对劲期盼着你来娶我，后十九年一向满心对劲期盼着你能平安然安地返来......”

“母亲。”

“儿子已经给了嫣然一纸休书，”顾江云道，他的心都像是被甚么野兽撕扯着，被血淋漓地撕成了一片一片，“嫣然与我们家，已经再无干系了。”

顾江云已不知本身还能再说些甚么，他千百次地伸开口，想要为她说上哪怕一句话。可再看看比本身矮一头的老母那满头的华发，他还是甚么也没有说。

“你已无这个资格分歧意了，”柳嫣然果断道，眼底像有千万簇小火苗在熊熊燃烧，“如果你不肯，我便去敲那登临鼓，到皇上面前，将这事好好说上一说！我柳家也是功臣以后，圣上自会为我洗脱冤名！”

顾老太太的嘴唇都颤抖起来，半晌后才忿忿道：“这这这，成何体统！莫非她是因为冤枉了她一事就愤怒了吗？不说她只是个媳妇，便是长辈给了她再大的委曲受，她也该忍着才对，如何能如此率性刁蛮，一点苦也吃不得？”

说完后又看了看儿子的神采，安抚他道：“这也无事。她是个不能下蛋的母鸡，就算留在家中也无甚用。你也能够找个更年青的，早点为我们家开枝散叶，这才是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