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二八一章[第2页/共3页]

“去远么？”成若敖的声音带着一股苍然的味道，缓沉了很多。绕过屏风，还将来到榻前，成去远已听到父亲开口说话。一个动机闪过心头，很快，他发觉出本身的弊端来。

现在风雪漫漶，小小一盏河灯，仿佛俄然照亮过往，他的妻他的女儿都长眠于萋萋芳草下，再也不能开口说人间的话，坟头表里，六合有别。成去非缓缓阖了眼，耳畔垂垂响起昏黄的歌声，那声音仿佛是从悄寂的水底渐渐升起来的，异化着呜哭泣咽的风，动听中又带凄怆。

脑中却不由忆起嘉平三十年的旧事来。也是上元节, 红铜般的满月在一片火树银花里都失了光彩。他带着幼弟成去之坐在高高的石桥上相偎相依, 他手中在雕镂着一把木头弯刀，幼弟则探出头来，看无数河灯在暗中的长河里高低起伏, 忽明忽暗。

看她这般模样，成去非忽想起虞静斋只见她一面便评定的话：贺女人的眉眼像画中人，远山凝愁，秋水脉脉，一见便知是有恋人。

思路来到父亲院落前蓦地断了，等他排闼而入，透过绣着松柏的屏风，影影绰绰看到病榻上的父亲，心底顿时酸楚起来。身侧杳娘已上来替他褪了大氅，拿出去掸雪了。

微小的点点亮光，垂垂靠近。

她怕是哭胡涂了，杵在那，风雨飘摇的模样，也没有见礼，成去非只好把那再次滑落掉地的大氅捡起来，上前替她绾告终，琬宁身子抖得短长，木木地任由他清算。

“是的。”成去远想要畴昔帮手，被成去非挡住，声音仍淡到无由：“你坐下歇着，旅途劳累。”

灯果然还亮着，成去非正低首在清算书柬，见他出去，头又重新低了下去：“父亲安息了？”

“过些光阴，借给父亲冲喜的名头，你和璨儿的婚事该办就办了。”成去非仿佛长兄如父的口气，成去远唯有点头称是，对于璨儿，他没有事理不对劲。虞书倩自是内室之秀，通诗书，明事理，于立室恰是上好人选。两人自幼了解，也曾密切无间在一起嬉闹读书，算是两小无猜。不知哪一年开端，两人似是明白今后之事，无行中不觉客气很多，一举一动颇合礼法，成去远只觉欣然，却也垂垂习觉得常。

现在借着雪光看，倒真有几分贴切，她不言语，脸上满是泪，成去非皱了皱眉，微微侧眸朝木叶阁方向瞧了一眼，表示她：“我送你归去。”

成去非见她悲哀难忍，这才想起上回《通典》一事，本忙于对付时势，得空顾及当时疑虑，现在重拾于心，不免又生几分猜想。

想到这，成去远忽又惦记起父亲来，不由问道：“父亲的病……”剩下的不消出口，兄长也自能体味。

再四下望去，松柏如墨，风雪残虐，她一人，更显萧索，便俯身替她重披了大氅，琬宁毫无发觉，看上去只是个小小的人儿，孤寂万分。

他当时是十五岁少年人，行事已渐稳妥，言谈举止分外留意，即便是陌生人也不肯随便冒昧了。厥后，本身入禁军，偶尔才晓得那女孩子的身份。他无从得知她为何会在那年的上元节突然呈现在建康闹市，两人亦再无交集，直到她下嫁乌衣巷那都是厥后事了……

身后有女孩子一向悄悄看他雕镂, 直到他有所发觉，回顾规矩一笑, 手中的弯刀却被她径直拿去。他天然骇怪，但对上她冷僻矜傲的模样, 竟不知如何问话, 半晌才吐出一句：“女人如果喜好, 就送给女人了。”

他那双苗条手就在眼底昏黄中游走，唯风雪声，盈满了耳廓，固然狠恶，却来去无凭，形如存亡。琬宁忍不住抬首望着他，刚巧迎上投来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