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父子[第1页/共3页]
胤祺闻言目光一亮,精力抖擞地扒住了康熙的胳膊,也不消他喂,几口就将那棕玄色的苦涩药汁一气儿喝干了,用小手抹了把嘴,眨巴着眼睛一脸等候地盯着他看。康熙被他的行动引得微怔,茫然地望着怀里一脸吃货相的儿子,半晌俄然大笑起来,眼里的阴霾竟也被遣散了大半:“瞧瞧,朕的千万句好话,倒还不如那几件吃食好使……”
避痘所陈旧不堪,乳母无助地在城门口磕破了额头,堂堂皇子却连一口好药都吃不上。若不是当时祖母决然带人出宫,亲身将他纳在怀里悉心顾问,只怕他早已无声无息地死在了那恶魔般的疫病当中。
――罢了罢了,管他甚么脚本甚么后招,临时先都扔到一边儿罢,现在大略是他自个儿即兴阐扬的时候了。
统统都还来得及,只要他好好地宠着这个孩子,统统都是能够好起来的。
他这一段话说的目光清澈声音竭诚,末端竟还在康熙怀里折腾着,想要去捞那几件衣服。康熙内心早已软得几近化开,本来仍泛着隐痛的心口仿佛也被那一句“要不是皇阿玛,儿子现在只怕已经死了”来回的熨帖着,一时暖得几近落泪,却又哑忍了下去,只是将手落在胤祺头上,用力地揉了揉:“好,听小五的,皇阿玛这就换衣服,喝药……”
胤祺将脸藏在康熙的怀里,却忍不住悄悄皱起了眉头。他毕竟也曾经读到了心机学硕士,固然那些弗洛伊德苏格拉底都早已还给了传授,但真正合用的那些东西,他倒是实实在在地记在了内心,也确确实在受益匪浅的。
嗓子咳得生疼,一吸气就是一片火辣,的确像是要排泄血来。胤祺却早已顾不上这么多,逼着本身使上了仅剩的全数力量,紧紧搂住了康熙不肯放手,脆生生地喊了一句“皇阿玛”。
胤祺望着那碗内容不明的药汤,小脸儿俄然就皱成了包子,不情不肯地把头埋进康熙的怀里耍赖:“苦……”
至心的悔怨,至心的惭愧,至心的惊骇。明显嘴里念叨着的是叫他别怕,可话音却已颤得叫民气酸,抱着他的手臂不住地打着颤,却仍将他勒得死紧,是不是也在惊骇……只要一放手,他的所谓“三魂七魄”就会完整消逝洁净?
康熙仿佛也被这一声皇阿玛从无边无边的梦魇中倏然惊醒,怀里的孩子这工夫已经缓了过来,细弱的手臂像是拼尽尽力想要抱紧他,却恰好甚么力量也使不上,只是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拱着,哭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口间断断续续地呢喃着惊骇。
怀里小小的身子俄然动了动,紧跟着便连呛带咳地往外吐着白沫子。康熙早已顾不上甚么洁净不洁净,一边拿袖子仔细心细地一遍遍抹着,一边柔声哄着他全吐出来,眼看着白沫子变成了一口连一口的净水,看着阿谁荏弱又惨白的孩子直吐得浑身不住痉挛抽搐,最后连着干呕了几声,懵懵懂懂地展开眼,终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曾暗自发过誓的――毫不做那样刻毒绝情的阿玛,毫不会抛下任何一个沉痾的儿子。他要好好地照顾他的每一个儿子,那是大清国最高贵的儿郎们,他要叫他们有阿玛心疼,能享嫡亲之乐,能健安康康、无忧无虑地长大……
眼下康熙的状况明显不对,非常不对。他拿不准这是不是由自个儿刺激的,或许阿谁疯了的女人也有份,亦或许从他穿来的那一场火警,就刚好戳中了康熙内心深藏着的某块毫不肯等闲示之于人,却也是以从没有机遇好好愈合,早已完整腐败发炎的深重伤口。
他紧紧地将胤祺搂在怀里,身子却俄然狠恶地颤抖起来,抖得几近停不住――他面前俄然恍忽着现出阿谁早已恍惚在影象深处的画面来,京外陈旧的“避痘所”里头,不过两三岁的孩子烧得浑身滚烫,病痛的折磨叫他不住哭泣着,哀声喊着皇阿玛,可直到他一次又一次地生生烧昏畴昔,心心念念着的皇阿玛却始终未曾看过他一眼。
请收藏本站:m.zbee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