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三三章[第1页/共3页]

苏晋犹疑了一下，应了声“好”，将衣裳接过折身去隔间。

阿留已经把衣衫备好了，托盘上一袭月白直裰，靠近了，还能闻到杜若暗香。

阿留跟在她的身后，又殷切道：“苏公子，小的等下为你打水去吧？”

苏晋微微一怔，问道：“大人图甚么？”一顿，不由又问，“是老御史临终前，大人承诺过要照顾我？”

安然将苏晋带到配房，又亟亟转回书房，看到柳朝明竟还站在长廊处，不由上前道：“大人，小的无能，没法为大人分忧，且另有一桩事，说出来怕更添大人愁闷。”

安然探进个头来跟苏晋赔罪道：“苏知事包涵，我四弟有洁症，又非常话痨，您多多包涵。”说着，一手捂了阿留的嘴，将他连扯带搡地拽了出去。

苏晋不由看了柳朝明一眼，柳朝明一愣，将目光避开了去。

苏晋的身影微微一滞。

苏晋道：“传闻过，但幼时只知柳昀，不知柳朝明。”

苏晋一怔：“大人这话是甚么意义？”

苏晋笑了一下：“也不算，我既选了这条路，说甚么也要走下去。当时已入仕，便一心想着把面前的事做好。”

苏晋倏然退开一步，愣怔地看着他。

柳朝明微一点头，余光看到苏晋在那株女贞树下默立了半晌，朝他深深一揖，折往配房处了。

夏光恰好，柳朝明负手站在一树女贞子下，细碎的白花坠在枝头，他身着仙鹤补子，长身玉立。

他说着，沉了一口气：“昨夜之局，你已卷入太子与七王的争斗当中，觉得这就算完了吗？朱悯达现已猜出你是女子，以他的脾气，定会操纵这一点再作文章。如果承平乱世便也罢了，可现在陛下已老，藩王盘据，数百年前，西汉‘七国之乱’西晋‘八王之乱’历历在目，史鉴在前，党争愈演愈烈，少则一年，多则三载，全部朝堂必然如嗜血旋涡，无人幸免，你也一样。你若再往下走，必将深陷泥潭难以脱身，到当时堕于万劫之渊，恐怕连我也难以保得住你。”

安然道：“是，必然堵，堵一整日。”

柳朝明这才移目看向她，半晌，轻声问：“为何要入仕？”

柳朝明拧眉扫他一眼：“但说无妨。”

与此同时，外间冷冷传来一句：“阿留。”柳朝明微蹙着眉，目光落在屋外，“出去。”

碎花拂落她的肩头，顺着衣衫滑下，跌在地上。

苏晋自这风中抬起眼，望着柳朝明：“我若走了，大人呢？当日大人在宫前苑已拿都察院的态度跟东宫买了我一命，现在我成了太子殿下的证人大人却要送我走？那大人今后要如安在东宫与七王之间安身？”

柳朝明看了苏晋一眼，也出了书房，将门合上。

她垂眸笑了一笑：“但是我分开了又能如何样，我已孑然一身，在那边不是聊度此生？天下之大已无归处，还不如留在这个是非地，尽己所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苏晋晓得柳朝明问的柳家乃杭州他这一支，谢相的好友孟老御史在兵起年间曾在柳家任师，谢相也曾去作客，颇受柳老恭敬，算是半个旧友。

柳朝明带苏晋绕过前院，进了书房。

少倾，苏晋换好衣裳，排闼出去。

柳朝明负手望着远处道：“你当年流浪，为何不来柳家乞助？”

柳朝明寒声道：“找东西把他的嘴堵了。”

苏晋走畴昔与他一揖，唤了句：“柳大人。”

他别过脸道：“你身为女子，假作男人入仕已是离经叛道，莫非还要在此处越陷越深？”

伴着话音从里头走出两名陪侍，此中一人苏晋见过, 是当日在大理寺风雨里给她送伞的那位，叫作安然, 另一人身着素白长衫，五官清秀, 与安然有几分像, 约莫是兄弟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