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父亲[第1页/共2页]

从清晖苑到颐顺堂，从穿堂过，约莫是一刻钟的工夫。

马车翻下了山路，去上香的三房六太太江氏、二房四太太孙氏以及孙氏的嫡女、八岁的九女人楚维瑂死亡。

在看到楚伦煜的冰冷尸体的时候，楚维琳从竹箩里握了一把剪刀要去和那些人冒死，再不济也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那填房谁爱做谁做。

宝莲挑了帘子出去，笑着回话：“奴婢刚从八女人那儿返来。奴婢问清楚了，五女人想要牡丹的，八女人喜好杏花的，奴婢这几天就做出来。”

恰好她另有楚维琮不能舍弃，为了楚维琮，她只能听了楚伦歆的劝，一身喜服上轿。

如果连这么点孝心都没有，那闺学里的书也都白念了。

楚维琳正想着事，被外头一唤回过了神，放下书册抬起了头。

她思念父亲，常常想到父亲因她而亡，悲从中来。

早上出门时还是活生生的人，等寻到时让人不忍直视。

她又一次，成了没娘的孩子了……

章老太太抬眸，表示冬青接过来，她眼神不好，便把信给了楚维琳：“念念，你大姐说了些甚么。”

楚维琳的脚步越来越快，宝莲跟在一旁，怕她摔着，谨慎翼翼扶着，没有问启事。

楚家的大女人楚维琇本年十八，是何氏的嫡长女，三年前一及笄就出阁了。

楚维琳吸了吸鼻子，宝莲掏了帕子替她略擦了擦，跟着楚伦煜进了章老太太屋子。

“没甚么，感谢三伯娘体贴。”楚维琳不肯和何氏多说，拆了信，念了起来。

三房的三老太爷楚证赋官拜从三品都转盐运使，驻于江南，把楚维琇嫁入了江南一带的世家贺氏。

章老太太听了，亦是面露了忧色，连连点头。

江氏过世那年，楚维琳十岁。

楚维琳念完了信，章老太太另有话要和何氏说，便没有留他们父女两人。

请了安，宝莲服侍楚维琳净面。

章老太太小口抿着茶，冷声道：“如何在门口就哭了起来？”

这边父子同心，二房里四老爷楚伦肃却很快抬了后妻阮氏进门，孙氏留下的嫡子楚维璟差一点把喜堂给翻个了个。

楚维琇婚后糊口平顺，生了一个儿子，何氏想起女儿时总感觉脸上有光。

要快些，再快些……

何氏留意到楚维琳的红眼睛，体贴道：“维琳这是如何了？”

“女人。”

而现在，父亲活着，她能见到活生生的父亲，而不是每日对着字帖回想父亲掌心的温度。

腰杆矗立、替姐弟两人支起一片天的父亲，柔声细语、又当爹又当娘的父亲。

楚伦煜故意替女儿解释，可一来他也不清楚启事，二来章老太太不喜好问话时有人插嘴，只能作罢。

楚伦煜紧紧抱着楚维琳和楚维琮，不敢让他们看江氏最后一眼。

章老太太心中叹了口气，见楚维琳哭得一双眼睛通红，嗓子也哑了，不由生些垂怜之心。她虽不喜江氏，也不对劲楚伦煜的抗争，但楚维琳毕竟是江氏亲生女，思念母亲的这份情意，章老太太是很认同的。

不过，当着楚伦煜的面，章老太太不会因江氏而嘉奖楚维琳，却也没有难堪她。

“歇午觉时梦见了母亲，实在驰念，这才哭了。”

“不焦急，你细细做。”楚维琳点头，“甚么时候了？”

过了玉轮门，再走一段穿堂，便是颐顺堂外头。

楚伦煜停下脚步，侧头看过来，就见一袭绿衣的女儿缓慢过来，扑入怀中。

从泪流满面、低声抽泣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楚伦煜没有诘问她，只是抱着女儿，一声声安抚。

父亲楚伦煜为翰林院从五品侍读学士，此时未过秋分，翰林院申正散值。

父子三人捧首痛哭了一场，楚伦煜哭到了最后，一遍遍道：“还好你们没有跟着上山，还好没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