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琉璃灯（5）[第1页/共2页]

国后凝神谛听，内里除却风雨声，仿佛另有模糊的抽泣声，一波涌过一波，好像站在百尺高楼上，遥遥听江水的奔腾声，极不逼真，却又实在存在。

响声贯彻入耳，震得周嘉敏浑身打了个机警，心也突突地狂跳着。

秋风萧瑟，秋气愈悲，天空乌沉沉的，又开端飘起了寥寥秋雨，瑶光殿当中，那一棵秋桐的树叶几近被吹尽，殿中药的气味稠浊着湿漉漉的秋雨，更加乌浊浊地氤氲不开了。

殿中还是是熟谙的药草气味，温馨得可骇，唯有帘帷随风飘。

流珠点了点头道：“国主是有根柢的，这般来来去去的折腾之下竟然还能挺住，奴婢听公公说国主已经规复了元气，也能看些折子了。”

是不是老天也妒忌了？

国后凝神聆听，问流珠道：“你可曾闻声内里的哭声？”

面前就是通往宝殿的台阶，嘉敏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踏上踏跺，正欲跨过门槛，冷不丁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碎裂声，如同乍然爆响的响雷，惊得地上的枯叶浮起。

她还没有回过神，俄然从殿内传来一声凄厉猫叫声，一只巨大的黑猫蓦地从殿内冲出，撞上了嘉敏，又像是黑风普通敏捷消逝在草丛中。

太医们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没有人敢吱声，模糊听得有宫人压抑的哽咽声。

病重的国主暴跳如雷，勉强支撑着病体，气急废弛地冲他们大吼：“你们如果救不醒朕的皇子，你们一个个也都别活了！”

小皇子是那么敏慧灵秀，敬爱活泼，可为何老天不公，竟要篡夺了国后与国主的掌上明珠？

但是，太迟了！

圣尊后闻讯赶来，到底还是迟了一步，没能见到仲宣最后一面，映入她面前只要仲宣冷冰冰的小身子，她踉跄扑倒在床榻上，肝肠寸断，一声扯心扯肺的嚎啕大哭，极尽悲戚暗澹。

小仲宣身子一阵狠恶痉挛，再也不动了，软绵绵地靠在国主的怀里，任他的父皇哭喊、摇摆，都无动于衷。

嘉敏心中格登一下，阿谁小小的身子……

流珠也站着仔谛听了一会儿，外头模糊地公然有哀哀哭诉之声，她勉强笑了笑，对国后说道：“奴婢甚么也没有听到，是娘娘想多了。还是趁热将药喝了吧。”

听到动静的僧尼和宫人们纷繁赶来，手忙脚乱地将仲宣抬入了宫。

天气阴沉沉的，四下里喧闹无声，呆滞得没有一丝风。

国主命人清查才得知仲宣短命的启事。

嘉敏慌了，抱起小仲宣跑出宝殿，四下里寻人，“来人……”

嘉敏捂着狂跳的胸口，怔怔地过了半晌才匀过一口气，这才看大殿内的景象：庄严的金身佛像下摔碎了一个琉璃灯，敞亮的碎片在金砖上洒得到处都是，而佛像下，一个小小的身子倒在地上……

仲宣殇。国主仿佛是春季河边的枯萎芦苇，被抽离了精气神，没有一点一滴的生机，那双愁闷的眼已深深地凸起，让人望而生怜。

俄然，仲宣口吐白沫，眼白上翻，浑身急剧地颤栗。

圣尊后哭，众宫人也哭，悲悲切切的哭诉高傲殿中堆积成滚滚的哀婉之声，震惊着高高的天花顶，又从琉璃瓦宇上飞出去，传遍了宫中每一个角落。

仲宣小小的身子还是颤抖着，颤得国主几近绝望，国主朝身边的太医们大吼：“谁能奉告朕！到底是如何回事！谁能奉告朕！”

国主惊住了，紧紧抱着仲宣，颤声道：“宣儿，你如何了？宣儿！宣儿！”

国后心中得了些安抚，现在才好受些，心中不由涌着万千感慨，又爱又恨，又愁又闷，满腹的凄迷情感竟是毫无下落，只是斜斜靠在锦衾上，冷静无语。

安知那日佛像前的琉璃灯被猫扑倒，不偏不倚坠落在仲宣的身边，那一声哗然巨响顿时将小仲宣吓得晕厥，待到众宫人和僧尼赶畴当年，小仲宣已经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