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第3页/共3页]

荣筝又要了一碗才罢。

荣筝伸直在土炕上，她已病了十来日了，昔日里的雪肤红颜，现在枯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她身上盖着一床旧棉褥，色彩斑纹早已恍惚，薄薄的底子抵抗不了这刺冷的寒气。黄泥草茎的土墙上，张着粗细不已的口儿，呼呼的往屋里灌着北风。

肖王氏连唤了三声，但是炕上的人却没有再睁过眼。

“你嬷嬷呢？”

荣筝得了这句话，脸上总算有了淡淡的笑容。硬在枕头上给肖王氏磕了个头。

冬月十九，观音斋。

他们荣家也是汴梁的驰名誉族。大伯父是太常寺卿，父亲现在也做到了三品的京官。三叔父管着家里的碎务。她从小也是在斑斓膏粱里长大的，如何偏生会落到这番地步。她本年不过三十岁，看模样就要走到绝顶了。

肖王氏走后，荣筝一向没有睡。

她只活了三十岁，后代双全。繁华繁华享用过了，生离死别也经历过了，没想到生命就要走到了绝顶。她还没亲眼瞥见官哥儿娶媳妇，还没给琪姐儿购置嫁奁。心中又有些不舍。只是这双后代和她并不大靠近。她晓得都是婆婆从中在教唆，诽谤了他们母子间的情分。

荣筝心中已经将婆婆谩骂了千万遍，乃至也对阿谁薄情的丈夫谩骂了上百回。

肖王氏一怔，昔日里风景无穷的荣家三蜜斯，廖家的长孙媳妇，平时矜贵非常，一副目无下尘的模样，何曾如许低声下气过。她想到了荣筝小时候的模样，不免有些心伤，软下心肠道：“太太，您别如许，放心养病吧。哥儿、姐儿那边老奴想体例。”

樊氏听着眼眶就潮湿了。

荣筝感觉浑身的不舒坦，脑袋还是晕沉沉的，幸亏乎识尚算复苏。

这些日子来，浑浑噩噩的时候，她老是在恍忽间梦见小时候的事。他们还住在汴梁朱雀门外的青云巷里，她还是个小女人似的，嚷着问紫苏做都雅的针线给她，向继母撒娇。她出阁的时候父亲外书房的那棵泡桐树恰是着花的时节，这些年没归去了，只怕又长高了很多。

她上前唤了一声：“太太，雪停了，吃过早餐，我们就启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