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袖手乾坤布南洋（十二）[第1页/共4页]

攻守一向持续到深夜，黎老夫幸存了下来，但是郑之元和弟妇，再也没能归去。几十处营地的交趾百姓，有的鼓掌相庆，有的麻痹无泪，最后一齐相拥在雨夜中，共划一着没有将来的明天。

木棚下人群拥堵，团团围坐在火堆旁，借由燃烧的热气取暖，同时不竭收回狠恶的咳嗽。一双双眼睛凄苦无法，活力全无，他们冷静忍耐，在酷寒、阴湿、烟雾、饥饿中等候，等候着即将的灭亡。

陶维慈闻听，内心一松，赶紧笑道：“得天子伯爷看重，乃交趾臣民之幸，交趾愿倾国以奉上国，而止烽烟，熄民难，规复如初。”

郑氏含泪点头。搂着妯娌安抚道：“你也本身谨慎，好歹活着返来，我们再一家团聚。如果你们回不来，下一次便是嫂子和大侄儿。总能让二水多活一日。”

那特使恭敬低头，眼睛却快速扫视一圈。超出一脸肝火的布衣老头，满脸苦笑的华服老者，最后在温润如玉的白衣少年身上逗留了半晌，便垂目不敢再看。

顺化镇守府内，阮福源负手而立，陶维慈冷静侍立一旁，两人很久无言，阮氏后辈和麾下文武，皆低头肃立，全部大堂沉寂无声。

石头嘻嘻一笑，洋洋对劲赞道：“咱大人不愧为当世第一名将，这兵法用得无双无对，鬼神莫测。当初我们谁能想到，戋戋万余人便可攻入交趾。等我们拿下来升龙府，这交趾诸国便可一扫而空，我定边军之威又可名扬天下了。”

宗子阮福溪低声回道：“奉化三十万乱民已至广平，莫氏差遣着四十余万百姓正在南下。”

沈重点点头，笑道：“还算知实务，南大人，袁大人，既然交趾故意，你们对其有何所求，尽可明言之。”

李晟苦笑道：“别自吹自擂了，大人不是说过么。这不是大人初创，乃是大人从史籍中跟人学的。说是甚么陕西一个姓高的，和一个姓李的，本是活不下去揭竿造反，可却劫夺摧毁了百姓故里。将老百姓变成乱民，最后裹挟百万之众得了天下。”

见两人脸皮薄，沈重便坏笑道：“二位巡抚大人刻薄，不好与你明说，吾便代为叮咛。定边军此来，只为两样东西。”

命人撵走陶维慈，沈重对南居益和袁可立笑道：“大人可看清楚了，强权之下，没有公理，公理只在火炮射程以内。”

交趾地处南边，富强的丛林，为莫氏供应了充沛的梯子。当两万生力军蜿蜒而至，升龙府北墙的战役也靠近了序幕。几百个长梯直立在城墙上，攻城的百姓如同一条条挣扎的蜈蚣，顺着长梯攀岩而上，向升龙府建议一轮轮死攻。

沈重哈哈笑道：“吾非上国大人，乃是六合会大当家，正端庄经的海匪强盗。”

陶维慈躬身赔笑道：“回上国大人话。恰是小人。”

阮福源苦笑道：“拼得过八十万为活命而拼的百姓吗，更何况另有两万无敌的定边军？我阮家便赌一赌，那沈东海会不会听任莫氏一家独大？”

阮福源浑身有力，摇摇摆晃问道：“北方环境如何？”

郑之元紧紧搂着老婆孩子，中间的弟妇不断在怀中的幼儿脸上亲吻。当郑之元终究狠心推开老婆儿子，弟妇便将怀中的孩子递给嫂子，浑身颤抖着抽泣道：“嫂子，我和大伯若回不来，二水就奉求你了，好歹瞧在骨肉份上，别舍了他。”

阮福溪苦笑道：“莫氏也不傻，如何会看不出，但是广西明军南压，定边军铁骑逼迫，莫氏也没有体例。”

陶维慈没有答复，只是长叹了一声。

袁可立没好气扭头不睬，南居益瑟瑟说不出话来，陶维慈赶紧见礼赔笑道：“上国有求，下国必尽力以赴，还请大人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