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1页/共3页]
按《史记·年表》,周平王东迁三年,鲁惠公方即位。则《春秋》当始惠公,而始隐,故诸儒之论纷然,乃《春秋》开第第一义也。唯啖、赵都不解始隐之义,学者常疑之。唯于《纂例》隐公下注八字云:“惠公二年,平王东迁。”若尔,则《春秋》自合始隐,更无可论,此啖、赵以是非论也。然与《史记》分歧,不知啖、赵得于何书?又尝见士人石端集一编年书,考论诸家年统,极其详密,其叙平王东迁,亦在惠公二年,予得之甚喜,亟问石君,云出一史传中。遽检未得,终未见的据。《史记》年表注东迁在平王元年辛未岁,本纪中都无说,诸侯世家言迁却尽在庚午岁。《史记》亦自差谬,莫知其所的。
长安慈恩寺塔有唐人卢宗回一诗颇佳,唐人诸集合不载,今记于此:“东来晓日上翔鸾,西转苍龙拂露盘。渭水寒光藻井,玉峰晴色坠雕栏;九重宫阙整齐见,百二江山表里观。暂辍去蓬悲不定,一凭金界望长安。”前人诗有“风定花犹落”之句,以谓无人能对。王荆公以对“鸟鸣山更幽”。“鸟鸣山更幽”本宋王籍诗。元对“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高低句只是一意。“风定花犹落,鸟鸣山更幽”,则上句乃静中有动,下句动中有静。荆公始为集句诗,多者至百韵,皆调集前人之句,语意对偶常常亲热过于本诗。先人稍稍有效而为者。
韩退之集合《罗池神碑铭》有“春与猿吟兮秋与鹤飞”,今验石刻,乃“春与猿吟兮秋鹤与飞”。前人多用此格,如《楚词》“谷旦兮辰良”,又“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盖欲相错成文,则语势健旺耳。杜子美诗:“红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此亦语反而意全。韩退之《雪诗》:“舞镜鸾窥沼,行天马度桥”,亦效此体,然稍牵强,不若前人之语浑成也。
书之阙误,有可见于他书者。如《诗》“天夭是椓”,《后汉蔡邕传》作“夭夭是加”与“速速方谷”为对。又“彼岨矣岐,有夷之行”,《朱浮传》作“彼岨者岐,有夷之行”。《坊记》,“君子之道,譬则坊焉”;《大戴礼》,“君子之道,譬犹坊焉”。《夬卦》,“君子以施禄及下,居德则忌”,王辅嗣曰,“居德而明禁”,乃以“则”字为“明”字也。
杨大年因奏事,论及《比红儿诗》,大年不能对,甚觉得恨。遍访《比红儿诗》,终不成得。忽一日,见鬻故书者有一小编,偶取视之,乃《比红儿诗》也。自此士大夫始多传之。予按《摭言》,《比红儿诗》乃罗虬所为,凡百篇,盖当时但传其诗而不载名氏,大年亦偶忘《摭言》所载。
墨客以诗仆人物,故虽小诗,莫不埏蹂极工而后已。所谓旬锻月炼者,信非虚言。小说,崔护《题城南诗》,其始曰:“客岁本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那边去,桃花还是笑东风。”后以其意未全,语未工,改第三句曰:“人面只今那边在。”至今所传此两本,唯《本领诗》作“只今那边在。”唐野生诗,大率多如此。虽有两“今”字不恤也,取语意为主耳。先人以其有两“今”字,只多行前篇。
王圣美治字学,演其义觉得右文。古之字书,皆从左文。凡字,其类在左,其义在右。如木类,其左皆从木。所谓右文者,如戋小也,水之小者曰浅,金之小者曰钱,歹而小者曰残,贝之小者曰贱。如此之类,皆以戋为义也。王圣美为县令时,尚未着名。谒一达官,值其方与客谈《孟子》,殊不顾圣美,圣美窃哂其所论。久之,忽顾圣美曰:“尝读《孟子》否?”圣美对曰:“平生爱之,但都不晓其义。”仆人问:“不晓何义?”圣美曰:“重新不晓。”仆人曰:“如何重新不晓?试言之。”圣美曰:“‘孟子见梁惠王’,已不晓此语。”达官深讶之曰:“此有何奥义?”圣美曰:“既云孟子不见诸侯,因何见梁惠王?”其人惊诧无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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