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观已观人[第1页/共3页]

稍徐。

闻言，婢女卷帘，内坐一名中年妇人，长得极俊，端倪模糊与荀灌娘类似，颤抖着眼睑，瞥了一眼漫野，叹道：“此乃父城境，为娘故族世世代代绵承于此。往前七里，有涓涓清溪，两岸俱是桃林。若逢花期，飘香十里，为娘……”

妇人乃郭氏，冷静取出丝巾，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泪，转念想起一地，细眉若展云，嘴角挑笑，欣然道：“往东十里，有碧波莲潭，游鱼堆鳞逐香莲，乃是父城一绝，为娘与汝父便是于此了解，曾记昔载，恰逢上巳节，衣冠娥眉簇云来……”

荀羡嚼着果子，神情极其不解，继而，眼晴一亮，挑出最大的一枚，奉呈予陈眕，恭声道：“此李不苦，味呈甜美，父执且食。”

襄阳始置于周，得名于西汉，南援三州，北集京都，上控陇坻，下接江湖，故，自秦汉以降即为荆州重镇，兵家必争之要地，军事之冲要。

陈眕勒马一横，拦住荀羡来路，捋着长须，笑道：“令则，为何择李而不食？”

荀羡瞅了瞅掌中果，眉头舒展，细细一阵沉吟，思海翻滚，混乱如麻，很久，揽袖于肩，寂然一揖：“侄儿不知，恳请父执教诲。”

陈眕笑道：“何如？”

荀羡年方十三，极其好动，未几时已然忘怀惊惧，于人群中穿越来去，奔至一株老李下，昂首瞻仰，此时正值时季，树上挂果累累，伸手拽了几颗，打马而回。

“心婵媛而伤怀兮，眇不知其所蹠；顺风波以从流兮，焉洋洋而为客……”声音越来越悲，令人闻之肝肠寸断，有人挑开车帘，怯怯一眼，只见漫漫草海，百里无火食，沉默而泪坠。

“固所愿尔，何当请也！”

高歌者乃是一名宽袍老者，其人并未坐车，骑着一匹大黄马，年约五十有许，边幅堂堂，眉若柳尾，作斑红色；眼若卧凤，傲视生威；鼻似悬胆，唇若弧锋。

继而，颤颤危危的翻身落马，面对着茫茫草海，目光迷离，神情极怅，嘴唇开阖不闻声，渐渐跪了下来，跪匍于黄沙道，挽袖于眉上，深深三稽，璇即，抓了两把泥沙，高低垂起，纵声悲啸：“颖川也颖川，陈眕返来也……”

“鸟飞反故里兮，狐死必首丘；信非吾罪而弃逐兮，何日夜而忘之！颖川也颖川……”

陈眕欣喜一笑，置果于唇，悄悄一啃，咀嚼着此中甘味，半眯着眼，凝睇荀羡，慢声道：“令则摘果，共得其三，其一自食尝苦，其二奉呈老朽，其三，想必奉于汝母。令则知礼而守礼，乃君子矣！然，纵论天下九合，浩然君子何其孤矣！”

盘跚人群前行，荀羡纵马窜至小山坡，瞭望远方，那里可见古李，唯余一片苍茫，沉默一叹，拍而至牛车畔，轻声问道：“阿娘，此乃何地？为何孩儿已然忘怀？”

因其紧毗汉水，逐水朔流而四通八达。若欲往东北，履新野走南阳便可至颖川，若欲至西北，跋房陵涉上庸便可抵长安，若欲往东，或走宜都、或经巴东，便可入蜀腹，若欲赴江南，仅需一叶蓬舟，便可携得千里清风，汇入大江。

郭氏将果子以丝巾包起来，谨慎翼翼的揣入袖囊中，看着英秀的儿子，轻声道：“我儿，需得服膺，我颖川士族，非他郡可比，即在此：观已观人制于人。”

意欲北返士族以荀氏、陈氏为首，于六月尾乘荀氏巨舟北上，履十余日风尘，终至颖川。

一起往东，老者谈笑自如，挥斥方酋，将名利性命一一剥削，直指人道本心。幼年者时而深思，倏而大悟，面泛红潮，明显有所得。待得老者将诸般谋算纳川融海，幼年者将其融会贯穿之时，许昌已然在望。

颖川士族极其眷内，荀羡晓得陈父执是在讲求本身，当即便沉沉一礼，揖道：“回禀父执，道旁之李，无人路折，必苦。故而不食。”